运落风波梦亦惊

当回到竹屋之时，在路途已然耽误了大半个时辰之久，道士仍旧坐在属于他的大石上面稳如磐石，似是整天都未动过地方，这亦为题中应有之义。

暮云沉沉，女子撇撇嘴，看来臭道士真的视自己为一个累赘，她消失了整整一天臭道士居然不闻不问，真是太不地道了。

径直走到溪边柳树下，青色的裙裾掠过浅浅的绿草，感到一丝微微湿凉气息，她折下一枝细长柳条于胸前把玩，柔软的柳枝在唇畔轻轻拂动，彼时于梦中亲眼见到的画面仍旧存留在脑中。

自己怎会无端无故做出这样的梦？那云鹤道人的女弟子在青砖地面以簪为笔刻写《金丹诀要》内容，朱红色的“血脉祭之”，清静观的掌教道人称赞她天资聪慧，只三年之期便步入第三层境界，算来应是百世难得的天才。而那云鹤道人天资更是逆天，早早便已度过天人第一衰，孰知其后数十载是否经历第二衰第三衰？

虽入谷十几天，她却和道士几乎没有交集，自己据说是从山崖掉落水潭侥幸不死，但不幸的是自己失忆了，比普通人还要不如；而道士感觉很神秘，整日不苟言笑坐在石头上静修，偶尔说过两句也是难听得很，脾气又古怪，除了徒弟之外，其他事情一概不肯多说半句。

至于每次提及自己如何掉落水潭如何被其弟子带回山谷，他的徒弟又是如何在水潭看见她时，道士的说辞每一回几乎都是一样，不知道究竟真是如此还是编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给她，有时候她越想越觉得蹊跷，甚至越发相信了后者。

还有那位传说中救了自己性命的道士弟子，据道士所说，他的徒弟出身不凡，偶然受伤为其所救，才勉强答应成为他的挂名弟子，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每个月会入谷一次带给他一些天材地宝供其炼丹。听起来颇有些道理，一月之期未满，自己确实也未曾见过道士死乞白赖认的徒弟，很合理，可是自己究竟要不要相信呢？

她深深的呼吸，梦里梦外的震惊与怀疑交织重叠，令她顿觉心神疲惫，也许一切应该验证之后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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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内的杂物间散落着几本业已蒙尘的旧书，除了一部《金丹诀要》外，其它的几本均已不见了封皮，书页虽已泛黄，好在内容齐整，甚至序言都完好。

她带着疑惑翻开一页，艰深晦涩的文字在脑海中盘旋，那梦境如此真实，又如此的匪夷所思，绝不会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道士的说辞是否值得自己相信，也许这一切只有靠自己在书中寻找答案。

“《命》曰：梦者，天人交感也。或见非凡之观，或入幽昧之境，或详缥缈之物，大凡心神受摄者，皆魂归魄动，以聚天地灵秀矣。天阳地阴，肺腑滋生；天阴地阳，五蕴气具。是故梦者遗天地之徒，纳日月阴阳以为惠中，无藉无由之事信可得也。”

“得梦而疑，得惊而虑，可取泪子佛陀、犀角玉、朱砂、银砂、霁月草、养神赤各两钱，并用四月山露还丹而出，制香料三，用之自可还原梦境，驱疑而信。”

经文实在太过艰涩难懂，扉页处的注解倒是明白如话，给出可以还梦的丹方，竹屋里面确实有一间丹房，然而仅仅只是丹炉一尊而已，材料什么的空空如也，甚至丹药都没看见一颗，若非道士自称给自己用了一颗珍贵的十元大补丹，她都要怀疑那丹房是不是摆摆样子。

也罢，无论如何，还是找点事情做为好，或许自己就是梦中的女弟子第二呢？

混混沌沌了一整天竟也不觉得饿，呆呆坐在低矮的床榻上感受着晚风在窗外徐徐吹过，竹屋旁边不知种有何种树木，兴许是桑树，兴许是槐树，又兴许是桃树李树吧，无论什么，总之她看不出来，不高不矮，和山上的野树无甚差别，修长的枝桠上冒出淡绿色的嫩芽，只是由于枝桠尚且稀疏的缘故，西边温暖绚丽的霞光透过树冠照在窗下，连同她的面庞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让人顿觉慵懒备至。

若是得以在这样一间竹屋里闲极无事于窗下点一盏青灯，背靠青山，前仰碧水，翻开书卷一二解乏，倒也是个悠哉悠哉的妙差。看起来的苦事也许并没有表面的那样苦，便是苦中作乐也是好的，刹那间她忽然萌生了放弃寻找身世在山谷定居下来的念头。

无话可叙的一夜过后，女子很早醒来，在小书房留下纸条一张，拎着竹篮上山。

道士一如既往地没有询问，却诧异的瞟了她一眼，显然对她的行为感到有点奇怪。但他向来自我，奇怪的念头只在脑中停留不过一瞬，很快又闭上眼睛，只当那丫头少年心性，在屋子里待腻了，想要上山上转转。

谷中多雾，女子身上穿着似纱似绡的罗衣，走在浮泛的浓雾当中，衣衫简直与雾气融为一体，虽是飘逸如仙，却被山谷中湿润的水汽所浸透。

这山谷深处她还是头一回来，之前听道士说过，他那宝贝徒弟的心上人曾经在山中采集山珍野货，有时也会采些药草回去，至于那位宝贝徒弟，据说出身名门世家，背景不凡，武功一流，在山上猎获许多野味。可见，谷中物货还是十分丰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