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觅芳容
烦恼,公文措辞严厉,假如没有个态度表示,上面肯定要降罪下来;可是又无那女子详细画像,查找起来着实不易。办不妥此事,脑袋上面的乌纱帽就得不保,可偏偏京上往各州县府衙都派驻进了晋平王府的人。
于是乎,各地的长官连体察民情的兴致也没有了,什么品酒狎妓的事情统统消停,取而代之的是州府县令唉声叹气,署衙中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听闻方圆百里的州县都进驻了京中派下的贵人,但不全是晋平王府,还有湘王殿下以及左相右相的人,全都是高手或者府上豢奴,所以近来州府大人最经常提到的就是“愁煞我也”。
十日的光景,晋平世子亲自带人在官道上寻找,眼下已经到了千里外的郴州府,沿途十余处匪窝盗寨接次被挑,风威所及,群寇莫不战战。就连离魏安插在各处的暗线风闻此事也不得不尽快遁走。
竹晏打开由暗卫传回的密信,看见上面端整的两个字“无果”不禁连连叹气,京中丽妃娘娘处催得很紧,倒是晋平王作为父亲竟然镇静非常,对此事不闻不问,若非世子心中焦急,恐怕临华郡主失踪的消息定然石沉大海了。
晋平王作何想法他无从探究,只是一日日来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寻见,是在让人倍感担忧。先前世子亲自在天牢中审问了离魏的刺客,虽则设法留住他们性命没能吞服毒药,然而用尽手段那帮刺客却是半个字都未曾透露,以至于就连他都开始怀疑是否郡主失踪与刺客并无关系,或许只是另有他人趁乱把郡主掳走了也不一定。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大吃一惊,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郡主平素深居简出,只和皇室贵族稍稍交好罢了,谁能有那个胆子劫掳晋平王之女?何况丽妃娘娘在后宫深受皇上恩宠,已故的王妃又是南国王室中人,不是离魏又会有谁呢?
“禀报竹晏大人——在通往郴州府的官道上发现一串手链,似是临华郡主贴身之物。”暗卫不平不仄的声音惊醒了尚在沉思中的竹晏,他霍然抬头,眼神难掩惊喜:“当真?”
暗卫从怀中掏出一件锦囊,竹晏笑了笑,说:“你先下去吧,待我知会世子,容后再议。”
解开收口的丝穗,里面果然放着一串玉髓打磨的手链,只是似乎之前经过冲击,手链却已是散了,半数珠子脱落下来,却未丢失,被暗卫收集齐全,混着泥土装在锦囊里。
他是知道这串手链的,郡主幼时世子亲自送的,普天之下只此一串,取自西海玉髓,冰莹剔透,淡淡的碧蓝色,外表看来是打磨光滑的珠子,里面其实嵌着晶石的纹路,十分奇特。
世上只此一枚,绝无其他可能。竹晏沉吟着收好锦囊,如今世子亲自带人在近百里的青城山剿匪搜寻,虽同是在郴州府的治下,来回不披星戴月就要耽误许多时间。此事须得立即报知世子知晓,何况半月以来搞出这么大声响却半点消息都没有,莫说是朝中大臣,便是皇上那里也说不过去了。
可偏偏……偏偏郡主失踪,世子又亲自带人去找,本来帝都中就一大堆烂摊子事情,这下可真是理不清了。
他站在窗口,远处连绵不绝的苍翠山峦尽收眼底,从郴州府到山的那端足有千里之远,何况郴州府治中城衢关陌分散尤且复杂,即便可以确定郡主可能就在郴州,可方圆千里,纵有千百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多时,一只羽翼苍青姿态不凡的海东青穿过竹帘停在书案上,由于路途遥远,他和世子每两日会通过海东青联络,世子会告知“剿匪”的情况,而他一方面要禀报世子帝都的情况,另一方面则要向帝都转发世子的意思,提前做出部署。
朝廷几大权阀相互抗衡几成鼎足之势,左相右相处倒还好说,关键是那个重成侯,悭吝鄙啬,阴险成性,先前他的亲姊跋扈犯禁,被按律处死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没有亲人能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重成侯府的风光比之前逊色不少。这让他十分恼怒,把所有人都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何况晋平王府和皇上的关系十分亲密,眼下郡主失踪一旦为其察觉,届时必然又是一番风波。
竹晏无声骂了一声,心说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向来深居简出的郡主居然会被掠走,真是见了鬼了。更加可恨的是,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巧合么,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打开海东青送来的字条,他惊了一惊,原来世子竟然都已经剿到郴州与益州的边界了,这下可大大不妙。此次世子之所以能够从京中调遣兵卫,还是请了圣命下来的,名义上说离魏在地方安插的探子太多要去剿灭,其实所以说都知道晋平世子光明正大做了个阳奉阴违的事情,只不过是要寻找郡主的下落罢了。但是回头还是要复命的,要真没有些成果交差恐怕也很难办。
何况,以世子如今处境,既不能办的过分好,又不能太难看,左右是件棘手的事。
竹晏抬头望望远处屋脊上栖息的乌鸦,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宁静,他却有种要死的冲动,终究却仍是写了字条回复:郡主手链已在帝都官道发现,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