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村口楚誉清还在叮嘱敲打王薛喜，清荷堂内何鹤清指尖一点，眸子便透过院墙与几方院落朝村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快到了。”她看着段钥，轻声说道，“另一人，或许也算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段钥心中狐疑，方才没听到何鹤清说这句话之前，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其神态上。

因为她发现，何鹤清在不与她说话时，神情总是恹恹的，像在发呆，有时全神贯注，有时心不在焉。

她全神贯注或者偶尔分心的样子，像是……在听谁讲话。

萌生出这想法，段钥自己先吓了一跳。

然而何鹤清却没发现她有半分异样，再次略略盯住某一方位停留半响后，她对上段钥目光，微微一笑，“到了。”

段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院落大门。

大门外——

“少爷，您就带我进去吧！”王薛喜哭丧着脸。

从村口到这里的一路上，他不知怎得总被蚊虫叮咬，一堆他从前见都没见过长得奇丑无比的虫子全向他招呼来，到了现在他已然身心俱疲，毫无脸面地扒着楚誉清的腿，“我绝对不会给您添乱的。”

楚誉清经过这一路被他鬼哭狼嚎的折磨，身心疲累的程度绝对不亚于扒着他腿死也不松开的丑鬼。

“进就进吧。”他嫌弃地垂眸看了一眼涕泪横流的王薛喜，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扔到他脸上，“擦干净了再进。”

王薛喜忙坐起身，拿起手帕冲着自己脸一顿乱擦，碰到伤口又疼得呲牙咧嘴，那画面惨不忍睹。

楚誉清默默移开眼神，开始打量清荷堂的门面。

清荷堂。

牌匾上的字体风格显然与村口石碑上的出自同一人。

他想到段钥恐怕就在里面，但看着这扇门，倒生出了一丝怯意。

万一杨姑娘不在清荷堂……他又该怎么办？

短暂思考间，王薛喜已经打理好自己，毕竟是醉月楼的老板，收拾得还是蛮利索，看上去是个利落的人。

除去那一脸肿成猪头的伤外。

楚誉清走至门前，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门把手。

锵，锵，锵。

段钥下意识看向何鹤清，这人总是一股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不知是掐算还是她真有透视眼，竟能真料到楚誉清已到。

“不去迎接吗？”何鹤清挑眉，她以为段钥会迫不及待去开门。

谁知段钥稳坐不动，不咸不淡来了句，“哪有客人给客人开门的道理。”

其实她是在忧虑同楚誉清一道而来的那个人，这神仙说那人算自己的熟人，但她思来想去，唯一算得上熟人的便是春风里的素玉他们，再者便是萧景明。

素玉是不可能了，萧景明……更是扯淡。

索性她不去开门，好歹不至于当面撞见什么，自己还能有缓冲空间。

何鹤清见状莞尔，无奈摇头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段钥目光定定看向那边，等着来人。

楚誉清在门外等得有些烦躁，并不是觉得里面的人开门开得慢，而是他敲响门后就来不及后悔，此后段钥在不在里面，就真成定数了。

王薛喜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没想到自己晚上碰见个罗刹，却竟也算个贵人，带着他就找到了表哥口中的高人家中。

虽然又是挨饿又是挨打又是被虫咬。

哪知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先看到的石桌边面无表情的段钥。

那一双古井不波的眼神，就这样遥遥投过来与他对视，却把他害出冷汗。

楚誉清忙着与何鹤清寒暄打招呼，完全没留意到身边王薛喜的异样，反正只要他不作妖，楚誉清才懒得管。

“二位……”何鹤清招呼完楚誉清，就要拉着他往石桌旁坐，只不过她看见王薛喜后，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位公子，你的伤再不处理……”

可是要烂脸了。

谁知王薛喜见到段钥的那一刻人都傻了，被带着走到石桌旁都是木讷的，他脑子一片混沌，嘴里口齿不清，“你，你！”

结果段钥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像是没看到他一般。

“你什么你！”楚誉清蹙眉，一把打掉王薛喜支楞着的手，很是不满。

何鹤清见这三人相见局面有些复杂，便提出要去厨房拿些糕点，叫他们先聊。

等她离开后，王薛喜才回过神来，身子僵直地坐在石凳上，斜睨着不敢正视段钥。

“杨姑娘，你怎会突然消失了呢？”楚誉清见到段钥安然无恙，心里的焦虑与恐惧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后怕。

段钥没应声，只浅浅瞥了坐立不安的王薛喜一眼。

那一眼旁人看着和平时无甚区别，顶多以为是见了不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