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重新看向一脸认真的楚誉清，“是很诡异。”

“是吧！”楚誉清见她点头，犹如伯牙遇知音，感动得要涕泪横流，“所以云祁镇到底存不存在啊？”说着，他又深吸一口气，抬起手锤了下自己的脑袋，“不会昨天所见皆是大梦一场，我们其实还在客栈？”幸得脑袋上的闷疼让他清醒。

段钥无奈摇头，将地图抛给楚誉清，“云祁镇一定存在。”

“只不过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

“为何？”

段钥沉下眼眸，想起那日见到的那名何神医，她从远处举步而来却不留宿又继续深夜前行，“可能是不想被熟人以外的人打搅吧。”

她想起中学时期读过的桃花源记，一个“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地方，外人进不去。但桃花源是陶潜笔下的美好生活，云祁镇显然是何神医故意为之。

楚誉清揉着脑袋，闻言蹙眉又咻得张开，声音晴朗得堪比烈日朝阳，“那我们回去再问问掌柜？”

段钥：“……”这人出生将门却武功废物，看来所言非虚。

对上她无语的眼神，楚誉清心下发虚，悠悠问出声，“掌柜的也是在骗我们，对吗？”

段钥转身潇洒上马，小腿一碰马背，缓缓走上其中一条岔路，“反正现在也迷路了，原路返回几乎不可能。”

“不如随便挑一条路走下去，等到了有人的地方，求一份真的地图看看。”

楚誉清闻言驾马跟上，走在段钥侧边，“杨姑娘，你可不要抛下我，我为你端茶倒水，或者等到了歇脚的地方，我帮你打扫房间！”他感觉没帮上什么忙，还拖累来帮忙的杨姑娘的后腿。

段钥浅笑出声，扭头看了眼一脸讨好的楚誉清，“不用，做你自己就好。”

几近午时，阳光打过树林，留在地上一道道笔直树影。五里地外静谧和谐的村镇，升起了第一缕炊烟。

·

可让段钥说错了一回。

他们若原路返回，的确容易找不对路，但执意前行，更是寻不到有人的地方。在第三次路过同一棵被雷劈开的大树后，楚誉清□□的马彻底受不住了，他下马硬拉它都走不动一步路。段钥见状将两匹马一起拴在这棵焦黑的树上，喂了它们干粮和水。

“为什么我们反复回到这里？”楚誉清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望了望西边夕阳余晖，“这明明没走错方向啊。”

段钥喂完了马，反手将水壶递到楚誉清嘴边，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空气一点，“喝水，你嘴唇都干了。”

楚誉清看她一眼，“哦。”然后接过水壶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抿了抿嘴唇，这才察觉到段钥一滴水未尽，“杨姑娘，我们还有水吗？”

段钥正打量着四周，闻言愣了下，“还有两壶，等遇到小溪也能再接。”她转身从马身上的包裹里取出另一水壶递过去。

楚誉清顿时觉得她真把自己当成弟弟在养。他最初觉得段钥为人神秘，会武功还能和任何人交流自如，独自一人生活在望州这么多年……楚誉清眉头一跳，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段钥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她一人在望州定居，不可能没有立身处世的本领。

段钥见他不要，将水壶重新塞回包裹，再回头就见这傻白甜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没有”，楚誉清突然变得颓丧，自己同段钥相处这些天，居然一点有关她的信息都不知道。

杨姑娘是不是根本不信任我，她被我强行拉过来帮忙，是被勉强的吗？

段钥看不惯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事就说！”这小家伙心里憋什么劲呢？

楚誉清见她眉眼之间有些温怒，轻声问，“杨姑娘，我们是朋友吗？”虽然他在望州从小玩乐到大，但实际上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仅赵长风一人。

他清楚京都子弟中多是看不起自己才学疏浅，又见不得自己受尽长辈恩宠的人。在这些人中，刘常俊还算能说得上话的，其余人多是爱答不理，或者在人前装一装，人后对他冷嘲暗讽。不过楚誉清也并非包子性子，他出生将门，性子本就直爽，背后又有一干长辈撑腰，小时候谁让他不痛快，他皆双倍奉还。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愿交友。

段钥：“……”

这果然是傻白甜能问出的问题。

楚誉清难得这般安静，只静静看着段钥，等待她的答案。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中冷风穿过，带动地上风尘腾飞，迷了他的眼。眼睛一阵酸疼，楚誉清闭眼揉了两下，又觉得脑袋变得昏沉，他晃了两下头，听见头上传来乌鸦叫声，声音嘶长，回荡耳边。

等他睁开眼时，段钥已然不见。

“杨姑娘？”楚誉清下意识往前走，四处望着，“杨婧——”

回答他的只有徐徐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