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段钥十分好奇大景朝皇亲贵戚的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

她一早上出去置办衣物，还没出春风里就见红墙之下倚着一道淡蓝身影，高马尾冲天梳起，顺着那人的头愉悦地左右摇摆。偏这春风都宠溺他，衣袂与发丝拂起之下尽是少年意气，在这暮春时节甚是惹眼。

“杨姑娘！”楚誉清看见她，立即站直朝她挥舞双手，那一脸灿若星辉的笑容媲美骄阳，他嘴里喊着，“我在这等你好久了——幸好老天爷没辜负我。”

你应该庆幸的是我没昨个就搬走。段钥心中默默翻白眼，脚步却朝他走过去，“楚公子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为何一早在这等待。倘若我不出门，难不成公子就等上一天？”

楚誉清笑着挠挠头，“这巷子少说也住了三四户人家，我也不好一个个去敲门，只得等着。”如果敲到扭计一娘的门更不好交代，他心想。

段钥不言，等着他说来意。

楚誉清却不急，问她是否用过早餐。

“用过。”段钥直截了当，“公子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她看着楚誉清，对方神色放松，姿态随意，只眉眼之间有些拘谨，看向她时还会不经意闪烁目光。

“我想……随杨姑娘一起出望州。”他对上段钥打量的眼神，忐忑不安说出。

段钥眉头微挑，这人到底为何执着于跟着她出城？

“你不方便自己出吗？”

楚誉清噎住，随后笑道，“我同家中长辈说的是要陪友人去江南省亲。”

这什么破理由。段钥暗叹，这种破借口他还能说得出口，不亏是团宠啊。

“我总不能一个人……出城门吧。”

“赵公子呢？”

“他爹娘管得严，他出门要受过爹娘的同意以及祖父祖母的规训才行。”

真麻烦。段钥看着楚誉清，这人的一双大眼睛笑起来极有感染力，灵动又活泼，像是邻家弟弟。

这就是纨绔的童真吗？可怕……

她轻笑，“行。不过我不去江南。”

“没关系，我也不去！”这人几乎是抢答。

“……”段钥心说你还能再透露点自己的信息吗？这人放在现代就是被诈骗的料，“那出了城门咱们就分开？”

“再一起走点吧！杨姑娘你准备去何处？”

与你何干啊大少爷。段钥一阵无语，下一瞬间脑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人之前一直跟着醉月楼案，又暗自打听段良的事迹，不会……

“我不愿与人同行。”她冷声道。

楚誉清被她急转而下的语气吓到，愣了一下，随后又笑起，轻快地拍了拍腰间的钱袋，昂着头骄傲道，“我可以当你的钱袋子！”

段钥瞥了眼他那做工精致、鼓鼓囊囊的钱袋，“多谢公子，但不合适。”我一个家中坐拥金山银山的讼棍，会缺钱？

楚誉清拍钱袋的动作顿住，再次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双手捧着自己的头，歪脸笑道，“我可以做你的开心果！”

那笑容灿烂更甚，晃过三月桃花。高马尾被他的动作甩起，给这笑容添了份俏皮。

“……”段钥盯着他，那一刻理解了为何现代有这么多人喜欢阳光开朗的小奶狗。

“我不需要。”她语气缓下来。

“那你要怎么才肯带上我嘛！”楚誉清放下手，耷拉着眼神，看上去像只委屈的小狗。

段钥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你卖萌就好了。”傻白甜。

说完就绕过楚誉清往巷子外走去。

“？”楚誉清闻言怔住，回过神后段钥已经走远了，他看着段钥的背影，“杨姑娘——卖萌是什么意思啊？”

楚誉清紧忙跑过去，跟在她后面左右不停地问。

“杨姑娘？”

“杨——姑——娘？”

“什么是卖萌啊？”

“……”

————

段钥决定先不告知楚誉清自己的去处，她甚至不欲先去甘州。秦芝念的事情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结，段钥想先到碧城一趟。

“杨姑娘出来是为了采购衣裙啊……”

楚誉清站在衣坊外面踌躇，纠结是否要跟进去。

“你就当是我弟弟，进来帮着选件衣服怎么了？”段钥偏头打量着他脸上窘迫的神情，饶有兴致说道，“楚公子不必紧张，衣服不会吃人。你武功再差，也不用怕区区几件衣服。”

“……”绯红从脸颊蔓延到耳尖，楚誉清想起段钥挡剑救他的画面，只觉浑身上下被火球裹挟。

段钥轻笑出声，转头进了衣坊。

出来之后，楚誉清头都要低到胸口，嘟囔着，“杨姑娘真是与众不同啊……”

方才与店中掌柜的对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姑娘的夫君？”女掌柜看着这一对郎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