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五班,陈执
于倪抬头看墙上的钟,老实回答:“六点三十二分。”
“几点下课?”
“五点。”
“回来半个小时,那还有一个小时去哪里了?”
“在学校写作业。”
虽然这些问题跟上课走神没关系,但于倪还是低着头,管她什么,认错就对了。
于妈态度强硬:“抬头,看妈妈。”
于倪咽了一下口水,怯怯地抬头看妈妈的眼睛。
好像有比上课走神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于妈又重复问一遍:“回来半个小时,那还有一个小时去哪里了?”
“我上课走神了,没怎么记笔记,放学一直在补笔记。”
这次,于倪没回避妈妈的目光,她本来就在教室补笔记。
于妈将手中的遥控器重重丢在沙发,气得浑身发抖:“高二了你今年,还上课走神?你还高不高考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高二的课程很重要,很重要,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就走神了一会。”
于倪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红红,手一直在揉搓衣角,揉得皱巴巴。
“走神一会高考就少一分,高考少一分,就意味着多两千个竞争对手,你以为你能考多少分?”
“好了好了,别吵了。”于爸围着围裙跑过来插在两人中间,“孩子上一天课回来又饿又累的,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饭桌上,于妈还在不停地数落。
于倪木着脸,用筷子一粒一粒地夹着米饭吃,菜一口不碰,汤也一口不喝。
于爸给她夹来一块排骨,“闺女,吃块排骨,补身体。”
数落完走神的事,开始说最开始要说的事情。
“隔壁夏阿姨的女儿,小你一届那个,这学期天天早出晚归,你夏阿姨很得意,逢人就夸自家女儿多么勤快,结果今天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她跟班里一男生谈恋爱,还跟那男生亲上了,小小年纪,不知廉耻,丢死人了。”
于倪直接放下碗,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声音轻颤,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所以,我就晚回家一天,您就怀疑我去谈恋爱?”
“你要是敢谈恋爱,我打断你的腿。”
“别只打断腿,您打死我好了。”
“你……”于妈怒不可遏:“出去,我没你这个女儿。”
于倪直接起身,往门外走。
于爸急忙追上去,“闺女,闺女。”
于妈过来拉住于爸,“让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整个城市都在烟雨朦胧中,黑暗渐落,霓虹灯渐起,齐州市中心灯火通明如白昼,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人们匆忙的脚步,没有因为雨而停止。于倪坐公车兜了一圈,在终点站被赶下车,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没带伞,哪都去不了,就算能去也不知道要去哪。
此刻,她像一个孤魂野鬼,像浮萍一样无依。
心中五味杂陈,她仰头靠着身后的广告版,目光里是满天的雨丝,在纷纷扬扬地落下。
雨没有思想,风怎么吹,它就怎么落,她也一样,从小到大她是木偶,妈妈是线,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妈妈操控着、被规划着。画画是妈妈也逼着学的,她讨厌了很多年,后来,好不容易喜欢并接受了画画,妈妈一句话否决她所有的努力,画画也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
视线慢慢被泪水侵蚀,她一次又一次地抹眼泪,却越来越多,怎么都抹不完。
一辆公车驶入站,车上有没有人于倪没有过多关注,只是车门如约打开,不一会儿有人从车上下来,只有一人。那人下来后,公车很快合门离开,他却一直站在她面前不走。
于倪心里很慌,慢慢挪身子,嗖地一下起身往雨里冲,却被人突然拉住了手,那人力气很大,他拉着她,她根本走不了。
“别碰我。”于倪边哇哇大哭,边不停地甩开他的手。
“天天往雨里跑,你是鱼精变的,离水活不了?”
那人的声音沙哑、沉闷,透着烦躁,似乎才刚睡醒。
他的声音很特别,于倪一直记得。
她转头确认,少年的脸映在她眼中,真真切切,是他。
又遇见了,真好。
可是,怎么每次遇见他,她都这么狼狈。
陈执见她慢慢平静下来,才缓缓松开她的手,松得很慢,他在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又往雨里跑,这大雨夜晚,要跑出去被车给撞了,讹上他,他找谁说理去?
于倪缩回手,磕巴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睡过站了。”陈执摸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
于倪心情不好,问完这个问题再也没问别的。
两人一齐坐在公交车站,不时有车飞驰而过,溅起不小的水花。
就这么坐了十几分钟,陈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