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惊鸿(2)
这便是督江候袁成业唯一一次去磐山的始末因由。
从头到尾,袁赫贤都没记住那个男人的样貌。就如同“爹”这个东西在他心中永远只是那么一个苍白无力的字眼一样。他不知道父爱是个什么滋味,也就没有什么期盼与念想。
瞿飞燕见他呆愣了半晌,忍不住追问,“袁府来人了,然后呢?”
他回神,一脸无所谓地接道:“就近在夷城雇了几个木匠、瓦匠。花了大钱把讲堂修缮好,这事也就过去了。”
虎头蛇尾听到最后,瞿飞燕只觉有点无趣。搓了几脚鞋底的泥巴,她突然抓住了这件事的重点。
“既然这火不是你放的,那是谁栽赃嫁祸的你?安的什么心!你那时候睡大觉呢,难不成是想弄死你?”
“我这个人……”袁二公子颓自一笑,“生来就很招人嫌呐!”
“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啊!”
“有的人,比如我。仅仅是存在,就已经很碍眼了。”
瞿飞燕听着都不禁心疼他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你不招人嫌,真的!”她遂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比如我,我就一点都不嫌弃你!二公子多能耐啊,一个人就放倒了东屏一群兵。要不是你,我们飞天镖局指不定那天在十茬镇就交代了!”
袁赫贤的心情似乎好些了,脸上复又有了笑,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得意,“你真的不嫌弃我?”
“不嫌弃,真的一点都不嫌弃!”
他这才舒心地笑了,兀自嘀咕了一句,“你不嫌弃就行。”
“啊?”瞿飞燕没听清,“你刚刚说了句啥?”
“说你人美心善!”
瞿小当家被他说得脸又是一红。她自认长得很普通,尤其在五公主边上,大约是又丑又土。不想竟得了那二少爷的一句夸赞,夸得她心花怒放。
肩头盖了一片温暖,她回神低头一看,就见一件厚实的披风盖在自己的身上。再一抬头,闯入眼帘的是袁赫贤的脸,比方才靠得更近。
瞿飞燕不由地倒吸了口气,双目圆睁的同时,她闻到了他吐息间传递过来的炙热温暖。
“夜深了,你出来也不知道要披件衣裳。”
她张开嘴,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囫囵吞到了对方的气息,呛得她咳了起来。
“瞧,着凉了不是!”袁赫贤顺势紧了紧披风,“回去睡吧!不用留在这里吹冷风陪我。”
有那么一刻,瞿飞燕还以为袁赫贤要把自己拥入怀中。她觉得太快了,快到让人措手不及。而当他的亲近戛然而止的时候,瞿飞燕却又觉得有些失落。吹过跟前的风比方才更凉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差点忘了呼吸。
见她不会动弹了,袁赫贤也不催她。只是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一边由着她看一边等着。可谓是君子风度昭昭。
瞿飞燕觉得自己魔怔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继续说话的能力,却结结巴巴,“那……那……这披风……”她边说边扒拉,也没想着对方是不是吃饱饭没事干才会继续留在这屋顶上吹冷风,“你留着,我回去了。”
月色下,袁二公子那双锐利的眼睛清楚得看到了她脸颊上的胭脂色越描越红,心中不禁狂喜。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那这件披风他必须得用尽一切手段留在瞿飞燕这里。正所谓有借必有还,多来回这么几趟,他们想不热乎都难!
袁赫贤伸手摁住了她的手,又好似被灼了一下,迅速地放开了。
“你留着吧!我瞧你只身出来,什么也没带。”他欲擒故纵地别过头去,躲开了她的目光,“我也回去了。高阳找不到我,会急。”
瞿飞燕哦了一声,大约一辈子都没这么听话过。直至回到屋里坐在桌边的时候,她才突然回神。她还有话想问他呢,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回来了!
这一夜,瞿小当家没睡好,尽想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卯日星君出来当班,她才昏昏沉沉得睡着了。可还没睡上多久,就有人来吵她的白日梦了。
“飞燕!”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
“飞燕,你在里头吗?”
瞿飞燕闭着眼睛,伸手拽过被子往头上一蒙,铁了心不去理门外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严武都是那么讨人嫌!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简直是烦死了!
门外的招人嫌毫无自知之明,依旧不依不饶,继续拍门大喊,“我给你送换洗的衣裳来了,还有吃的!”
瞿飞燕一点都不稀罕。她试着睡回笼觉,可睡意却随着门外的嘈杂而渐行渐远。她有点生气,起身随手抓了件衣裳就要出去泄愤。可门一开,刚睁眼的瞿小当家还没开口骂人,就见跟前站着的人愣住了。随后,那人后退了一步,满面震惊地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好几圈,最后竟扔下东西气冲冲地转身跑开了。
迷茫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瞿小当家没想明白严武那家伙是怎么了。捡起地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