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来,你尝一尝,这是新送来的蒸鲥鱼。”虞湘夹了一筷子,坐在塌前我,小心翼翼地把它递到金禄的嘴边。
自那日被捞回来,金禄有一搭没一搭地将虞湘喊到敬事房,美约其名商议选秀一事。虞湘不知道那夜的事他是怎么掩盖过去,左右她是替人侍寝,尚未登记在册,倒是少了些许麻烦。
就是不论虞湘如何询问,金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偏不告诉她。
眼下,金禄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凑着虞湘递来地鱼嗅动了一下鼻子,眼也没眨,转过去脸去,继续假寐。
说是假寐,但片刻后他便呼吸均匀,眼瞅着,又要沉沉地睡了过去。
虞湘看了一眼金禄,却也不恼,只把筷子拿到面前,吃了一口,困惑着自言自语道:“也不难吃啊。”说完,立刻又转身,往矮案上的菜品继续择选起来。
“这是新切的芙蓉鸡,少油无盐,你再吃两口?就吃两口?”
看着自昨夜回来,便一口不吃,几近绝食的金禄,虞湘心中担忧,立刻嘱托了宫女端来些吃食。可谁知吃的没到,金禄先睡死了过去。
桌案上摆放着满当当的菜肴和精致的点心,金禄一动不动,充耳不闻,自粘了床榻,他就一头倒了下去。便是宫女来摆放吃食,他也是一声都没曾被吵醒。也就是太阳中上的时候,虞湘看他迷蒙着双眼,窝了一下身子,又一头,歪倒在了阳光底下。
虞湘“啧”了一声,不得已又拿开了筷子。
她可算是知道,为何先前白日里永远找不到了是为什么了!
“嘘。”
摆摆手,让正在打扫院落的宫女退下。金禄喜净,便是连院中路两边,也不是青苔草地,而是用沙石铺得满满当当。虞湘犹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只觉得比旁的地方燥热几分,现如今看着院子角落里唯一一洼死水塘,虞湘忽然福至心灵——这种地方,除了金禄,还有谁能喜欢!
院子里为了防止灰尘而洒散的水,随着太阳的蒸腾渐渐有些隐去,虞湘看了一眼日头,临近正午,不知不觉间,连她也有些饿了。
于是,她转脸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菜,然后夹起一筷子。
“金禄呀。”筷子刚夹上,虞湘转身又贴到了金禄身前,动作之自觉,声音之温柔,若是叫八方听见,非得以为这人莫不是被夺舍了不成。
虞湘却不曾察觉,她现如今只关心金禄一天没吃了,饿死了怎么办!
“这是旋切鱼脍,来,尝一口,特别好吃,还很有营养,你闻闻,吃一口就行了。”
鱼脍被放在鼻尖,原本陷入睡眠中的金禄,梦中鼻翼嗅动,他拧了下眉,只觉得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钻入他的脑海里,而后,熟悉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苏醒。
梦里,不似这样的暖阳天,那天下着雨,他躲在没有阳光,没有明亮的地方,梦里似乎是寒冷的,冷得他几近昏厥。而后,也是这样好闻的味道,他只觉得一双手温暖至极,从他的身下捞起,从那以后,便再无那样凄冷的天气出现。
熟悉的记忆回溯,金禄睁开眼,就看到几乎贴着自己鼻尖的地方,一块红肉粘在了面前。
原以为金禄仍不感兴趣,正要抽走,却不妨身下那人突然一口,将筷子含住。
虞湘看着他还是一脸睡意朦胧的模样,忙端起盘子,又递上一块,“再吃一块?”
金禄下意识地就这她的手,又吃了一口。
“好了。”金禄翻身下床,翻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虞湘手里动作止住,“不吃了。”
两块就饱了?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虞湘,突然担心金禄会饿死。
“再来一点点,你看,没剩多少了。”虞湘捧着碗去追他。金禄却是像突然吃饱了一般,皱着眉头躲开她。终于,在被堵到柱子上时,金禄才像想起了自己声音一般开口,“先放着,我要出去一趟。”
“怎么?”虞湘放弃投喂,不解地看向他,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恐地跳近,拉住他的手,“莫不是他们因为昨日你把我带走的事,找你麻烦了吧。”
猛然被拉住手,金禄身子一僵,而后一边抽动,一边解释,“没有。”
他抽不走……
“只是太后有事传唤。”他继续抽……“昨日的事你不必担心,已经解决好了。”
终于将手抽开,金禄在空气中抖动两下,准备离开,而后忽又转身,叮嘱虞湘,“这几日若是宫后苑没什么事,就就在这里。”
留在这里?
原本还想着太后为何与他私下有交集的虞湘,听到这话略有不解,“那那边要怎么说?”
得了这句疑问,金禄却不曾放在心上,只脚下生风,从那干爽沐浴着阳光的石子小道上快步离去,临走向月门,冲她向后摆了摆手,只撂下三个字“我去说”,便消失离开了。
虞湘看着他的背景离去,又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