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5
“你醒了吗?”钟茉颇觉得匪夷所思,片刻之前还病入膏肓急得她想打120急救电话呢,这会儿竟然就醒过来了,这是什么国防军级别的身体素质。
“你救了我?”如冷泉般清冷的少年音响起,一旦恢复神志,魈自然变得倨傲而淡漠,若非他的面颊尚有绯红的余韵,简直看不出这片刻之前还是气息奄奄的病人。
“是不卜庐的七七姑娘救了你。”钟茉可从来不想揽功,见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连忙劝阻道,“你快躺下歇息吧,正好你醒了,我熬了一点姜汤,你快喝一点。”
她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好好珍惜,都这副模样了还在硬撑呢。
钟茉将刚熬好的热姜汤递过去,魈略一蹙眉,本能地想拒绝,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顿了一刹,在那短短的一刹间,他的呼吸近乎停滞,差点儿以为自己早已魂归地脉,在稳定心神后问道:“你是……?”
“啊?”捧着姜汤的钟茉面露疑惑,这年头喝碗姜汤还得知道厨子是谁?不过她还是有问必答地回道,“免贵姓钟,单名一个茉字,你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好……不对,坏人。”
在听到钟茉的回答后,魈又反应过来,是了,刻在他脑海里的那人早已形神俱销,就连摩拉克斯大人也无处寻回,这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没事。”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震动一般,清冷的少年仙人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而后将碗一放,环目四顾,问道,“这里是?”
“归离原,归离客栈。”钟茉面露担忧地看着他,问道,“你不觉得烫吗?”
那姜汤可是刚刚才出锅的欸?
“烫?”魈先是一愣,后知后觉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我就说要慢点喝……”钟茉叹了口气。
随着魔神战争的年代变得久远,纷繁复杂的局面逐渐尘埃落定,岩王帝君所设立的「七星」,也便成了璃月的实际掌控者。曾与岩神签订契约的诸位仙众,要么幽居山林,要么大隐于市,有的闲不下来的就偶尔收两位徒弟打发打发时间,大多过着悠然自得的闲暇日子。
唯有魈,依旧恪守着曾经的契约,为璃月的万家灯火而战。
荒茫赤野,险峻山林,只要高呼降魔大圣的名号,魈便会瞬息间驭风而至,这是常年行走江湖的客商心照不宣的秘密。因此璃月港虽毗邻大海,魔物横行,但这里总体上还算平安顺遂。
而他更重要的职责,则是与妖邪死斗。
所谓「妖邪」,并非提瓦特大陆上自然而然的存在,而是魔神余孽的残渣、怨恨淤积的秽物、满心憎恨的执念,即便被岩神镇压于坚岩磐石之下,仍会丝丝缕缕地泄露出来。每当妖邪躁动不安,便会在这片土地上引发瘟疫、鬼怪与异变。
璃月港的太平时光,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由这位隐于暗暮的少年仙人所赐予的。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妖邪易除,业障难缠。魈所造下的杀孽,最后都化作纠缠不清的业障,每时每刻都带来灼心蚀骨的痛苦,如同不可视不可即的猛兽般撕咬着他的躯壳、侵蚀着他的神智,他却不知倦怠、不知疲惫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比如昨夜子时,正是业障最为猖獗之刻,这一回妖邪作乱的地方便在荻花洲与归离原的交界处,如同潮水般袭来的魔物像是从深渊里并蒂而生,手握和璞鸢的魈沐浴着血雨,青黑的傩面被点点妖异所沾染,直至黎明时分方才停歇。
浅滩边上的荻花之海已是满目狼藉,久战后疲惫不堪的魈将和璞鸢从倒地的妖邪残躯中拔出,他本想去旁边的水潭里稍稍洗净身上的血污,却忽的头疼欲裂,踉踉跄跄地摇晃了几步,刚想从怀里掏出药丸,却又恍惚间忆起,帝君赐予他用来压制业障的连理镇心散前些日子便已用完了,他一直还没来得及再去讨要。
此时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魈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一直被压抑的业障如同熔浆喷发般汹涌暴烈,如同尖利长矛般贯穿五脏六腑,耳边喋喋不休的絮语变为凄厉的狂啸,心脏也仿佛被紧紧攥住,撕裂拉扯般的疼痛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着。
若是有帝君给的药物压制,魈尚能在业障缠身中维持几分清明,不至于跌落魔障,这还是头一次剧烈到让他失去气力。他的额间不断渗出冷汗,眼神涣散着,最终失去意识倒在了水潭旁边,假如不是顶着银月出门采药的七七姑娘发现得及时,这位声震璃月的护法夜叉,或许早已沦为山中猛兽的盘中餐了。
魈能够隐隐约约察觉到周围的动静,但业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同细密的茧丝层层叠叠包裹上来,让他无法从梦魇中挣脱。他仿佛身陷于一片沼泽泥泞之中,即便拼命挣扎也只能越陷越深,直至一点微弱而温馨的岩元素力涌入,才让他在晦暗中好不容易见到了一点光明。
那岩元素力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不似岩王帝君般坚不可摧如苍璧圭璋,也不似掩月天权般流光璀璨如奇石珠宝,而是流水的滚动、轻云的飘拂,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