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日落
雨后,感觉更难受了。
“还好吗,森夏恩?”
“嘿詹姆,感觉不错——”她找到了河流的方向,“愿上帝保佑你。”
“哈,她这是怎么了?”詹姆对扛着木头另一边的贝恩说。
天上的乌云又多了起来,森夏恩加快脚步。到了河边,她把一条红布系在最低的那段树枝上——那是他们的约定,女孩洗澡时男孩当然不能随便溜达。
这里的洗澡方式也是简单极了,取溪流中的水到木盆里洗,洗过之后剩下的水就用来浇灌植物。
按道理说有活水就应该有出路,但这点早就被否决了。溪流的源头是从石墙的洞里来的,阿尔比有尝试往下挖,但地下埋着的除了石墙还是石墙。因为周围的土壤被挖掉,这里一周内几乎断水,于是便不敢再贸然尝试了。
水边的女孩一件件褪下衣服,那天本的血还染在她的袖子上,已经成为了暗淡的红褐色。要知道,这条牛仔裤真的不是为了引领时尚而破洞的——它纯属是在地上磨得。
脚踩进木盆的那一瞬间,凉意由脚底传来直奔头顶,森夏恩从未感觉如此清晰。四天时间可真不短,再加上昨晚的一场大雨,身上粘着的全是泥沙。
她一边撩着水,一边回忆着昨天的事情。最重要的那件就是——本被处决了,就在早上,此时他的哀嚎声还刻在脑海中。
想到这里,森夏恩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不是因为水凉的缘故,是由心里向外扩散的冷。她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没有本时的快乐——只有纽特,这还真是雪上加霜。是的,已经快三天没有说过话。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森夏恩不自觉地唱起歌,“Then he will be the true love of mine......”
真爱?
自从本走后,她对林间空地的信任度越来越低,甚至对他们的头儿阿尔比也是如此。可能活着就是她的真爱,上帝知道她有多么害怕死亡。
“你不理我我也喜欢你——”
“什么!”森夏恩把凉水拍到了自己脸上,可温度却丝毫没有降低,“那么猥琐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她坚信那个非礼纽特的场景只是个梦。昨晚是盖里和克林特放她出来的,这件事煎锅说得清清楚楚,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他。
想到纽特的脸,森夏恩的情绪却又沉寂下来——太可怕了。纽特绑住她时不带犹豫的动作,借她的口去和托马斯说的那些话,还有面对发病的本时出奇的冷静。
他是个纯粹的,冷静主义者,凡事都以大局为重。这倒也是,不然他怎么成为林间空地的“二当家”?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让一个人感到心寒——这才是由内到外的寒冷。
明哲保身,这是谎话连篇的她始终遵守的东西。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也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了。
“查克,快去把衣服收回来!开始刮风了——”不知是谁喊的一声,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风比昨晚更猛烈。
“好,我这就去”这个声音更加熟悉,是小个子的。
意识到晾衣服的架子就在自己附近后,森夏恩慌慌张张地擦干了身子,胡乱地将干净的上衣套好。说真的,她已经不在乎这件衣服昨天是谁的了,不过倒是没有男孩来穿她这套衬衫和牛仔裤——大概是尺寸不合适。
“噢森夏恩,是你在吗?”查克看到了树枝上的那条红布,接着用手盖住眼睛——其实不盖也不会看到什么的,“纽特叫我来......”
“是的,我听到了,”森夏恩跨出木盆,“你先回去吧,我去把衣服收起来。”
“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有许多事情,都是一个人,也只能一个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