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
秀秀天不亮就悄悄起来了。她带上仅有的五元钱存款,悄悄拉开了房门和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大门,快步朝丁庄方向走去。
待来到丁庄,第一班去县城方向的长途班车也要开了。秀秀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上去,昨晚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恶梦,就不愿发生的一切,最终还是发生了。关键还是事后,涌上来的一阵接一阵的恶心,让她无论如何都受不下的。
所以,天不亮,秀秀就爬了起来。大憨折腾的大半宿,现在早已死猪一般睡过去了。她倾耳听听另一个房间,陈寡妇的鼾声也一声接一声地传了过来。
秀秀没有犹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可待车子启动,秀秀看着汽车驰向的方向,又突然想,我这是要进县城吗?去县城又去做什么呢?是去找大憨他二舅,还是去找铁国良呢?
这样想过,秀秀又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等下了长途车,她既没有朝着大憨的二舅家去,更没有按着铁国良给出的那个地址寻去。秀秀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朝着一中方向走去。
一中距汽车站并不很远,也就几站地的距离。秀秀快步走着,她身上有着一种逃脱后的轻松。
一中对过有家夫妻开得的饭馆,名叫顺子饭馆,三间门面房的样子。除经营酒菜,还外带卖饱子和馒头。
饭馆的主人姓王,名叫顺子,说来也不是外人,还是秀秀娘家的堂哥,整整大着秀秀十岁。秀秀还应该喊他一声大哥的。
说来,这位堂哥对秀秀还是相当不错的。前年,秀秀在一中复习班复习时,因为过了打饭点或食堂饭打完了,秀秀也曾去顺子饭馆吃过几回饭。每一次,大哥不但不要钱,临走时还要格外让秀秀带上几个馒头或饱子。
还有一次,学校组织学生到县体育场参加对犯人的宣判大会。从体育场回来,堂哥也正好骑了三轮车从学生队伍旁经过,他发现走在队伍里的秀秀,便快速跳下车,从三轮车后的蒸笼里拿出几个饱子就往秀秀手里塞,只引来周围一片羡慕的眼光。
待拐上一中所在状元街,远远便望见了“顺子饭馆”四个红字黄底的饭馆招牌。此时太阳也刚刚升到三杆高。再走近些,又见一个个子不高,黑黑瘦瘦,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种干净利索劲儿的中年男子正在饭馆外的蒸笼旁忙活着呢。
“大哥!”秀秀来到近前,首先冲着这个男人喊了一声大哥。
这个男人,当然又不是别人,正是秀秀的堂哥顺子。
堂哥顺子便停住手,抬头一见是秀秀,也是一脸惊喜的样子。
顺子:“一大早的,你这是从哪儿来哩!”
秀秀:“陈铁庄!”
顺子:“来县城办事?”
秀秀便望着堂哥,摇了摇头。
“那又是来干么哩?”堂哥顺子仍是笑笑地问秀秀。
秀秀便迟疑了片刻。迟疑了片刻之后,秀秀本想说是来投奔他的。可话到嘴边,却说道:“俺就是想来你这儿混几天饭吃哩?”
堂哥顺子听了,也是豪爽一笑道:“别的没有,混饭吃可么问题没有哩!”
说着,便又利索地从蒸笼里夹出三个饱子,放到旁边的一个小竹箅上,递给走到近前的秀秀,道:“那就先吃!”
接着,又朝屋里喊:“翠花,再盛一碗小米粥,弄碟鱼咸菜,堂妹来了!”
叫翠花的人,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自然也不是别人,正是堂哥顺子的媳妇,秀秀的堂嫂。
这时候,饭馆里已坐了一些吃早点的客人呢。秀秀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接了堂哥顺子递过来的饱子就朝里走。翠花也早端了小米粥和鱼咸菜放到了一张空桌上。
“嫂子!”秀秀见了翠花,又是先叫了一声嫂子。
翠花笑着,便也上下打量了秀秀一番,尤其还格外地打量了一下秀秀的肚子。
翠花:“都一年多没见到你了,在陈铁庄过得可好?”
秀秀摇头道:“不好!”
翠花:“陈寡妇待你不好?”
秀秀:“挺好的!”
翠花:“那个傻子打你?”
秀秀:“他不敢打我!”
翠花:“那又有么不好哩?”
秀秀便望了翠花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秀秀:“俺要在嫂子的饭馆谋口饭吃,嫂子肯容得下俺?”
翠花又是一笑,道:“都是一家人,哪有容得下容不下的。”
说过,又道:“只是俺这小本经营,养活俺两口子都勉强,再添一张嘴,怕一年到头又要白干哩!”
秀秀便不说话,坐下吃饭。吃过,也开始帮着堂哥顺子夫妻俩忙活。
不过,很快,秀秀就明显感到,翠花话里话外都已经是赶她走的意思了。
但秀秀什么也不说,只一心干活。
饭馆后身是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