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在行云里
山风窸窣,吹得花颤草摇。飞瀑似天河倒倾,轰隆的水声震彻四野,惊得鸟儿纷纷飞起。
“也就是说,这既不是毒药,也不算是内伤,原是落月坞门下早已失传的手法,却没想到这几年,被檀奇学会了。”沈星遥背靠山石,口气虚弱,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知道,但凡遇见你,准没什么好事。”
“我也不曾料到会是这个局面。”叶惊寒闭目长叹,“早知如此,就不该……”
“事到如今,只能去找那真正的血月牙。”沈星遥道,“你有线索吗?”
“当年方无名与檀奇苦战三日,檀奇跌落深谷,从此血月牙也不见踪迹,”叶惊寒道,“所有可能的地方,我都去寻过,却一无所获。”
“血月牙……究竟是什么样的?”沈星遥问道。
“是块血玉雕成的月牙,大概……只有一截拇指那么长。”叶惊寒说着,还伸出右手拇指比划了一下。
“那我就得带着这五行煞,过一辈子了?”沈星遥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指着叶惊寒,道,“哎,你过来。”
叶惊寒不解其意,却还是走到了她跟前,却见她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捂着小腹弯下腰去。
“别硬撑了。我会想办法。”叶惊寒俯身欲搀她,却被她猛力推开。
“我本来想着,是不是得在你身上划两道,好让你也体会体会这五行煞的苦楚。”沈星遥强忍剧痛,瞪着他道,“可这感受……实在不是寻常伤口可比……我算是在这栽了……但你……你记着,总有一日我会把这笔债讨回来。”
“沈女侠有仇必报,在下记住了。”叶惊寒无奈摇头,“可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总该想想办法。”
“那就去把血月牙找出来送还给他!”沈星遥疼得近乎失去理智,暴喝道。
叶惊寒见她这般痛苦之状,满心俱是歉疚,却也无可奈何,等她稍稍好转,病痛不再发作,方扶着她起身,沿着山麓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山脚的小茶棚里,火热的骄阳烤得行人都走不动道,一个个都躲在屋檐底下,看着道旁一株株被晒得低下头去的花花草草,叫苦连天。
桑洵一手支着额头,斜靠在桌面闭目养神,伙计端着果饮在他身旁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道:“放下吧,没有乌梅,蔗浆亦可。”
伙计不迭应声,放下饮子便走。听着堂内的嘲哳声,桑洵缓缓睁眼,扭头望了一眼窗外,忽然挺直腰背,伸了个拦腰,发出一声慵懒叹息。
“真是有趣,一个个说着要为宗主办事,却都想着让我打头阵。”桑洵伸出右手,细细打量着那枚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精钢指环,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眼底不自觉透出苍凉。
却在这时,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映入眼帘。桑洵愣了愣,扶着窗框探出头去,看着叶惊寒与沈星遥二人一前一后走在不远处的山麓上,不禁蹙起眉来。
思索片刻,他还是放下茶钱,撑起那把未上桐油的素面白伞,掀帘走出茶棚。
远天的白云,飘在碧蓝色的天空中。沈星遥一面行路,一面抬头展望天际,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路来,你受累了。”叶惊寒神色黯然,却忽然变了脸色,捂着肋下伤口弯下腰去。
“事到如今,怨谁都没用。”沈星遥瞥了他一眼,道,“命不好,还能怪谁呢?”
“你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叶惊寒问道。
“都一样,”沈星遥道,“就像你说的,我的处境能比你好多少?恐怕,还不如你呢。”
叶惊寒摇头苦笑。
“说起来,你的确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沈星遥双手环臂,若有所思,“进退都是死路……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多无可奈何之事……”
“听你这么说,似乎从前不知道?”叶惊寒笑问,“你活在桃源里?”
“算是吧。”沈星遥看了他一眼,道,“可那桃源也不算真正的世外之地,走到这一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也一样,陷在泥沼,身不由己罢了。”
叶惊寒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我原以为,你对我有诸多芥蒂,被迫走这一遭,对我必是满腔怨愤,却不想……”
“就凭你?”沈星遥嗤笑道,“那还不至于。”
“那些所谓正道人士,想必与你都不熟识。”叶惊寒道,“如此心善,与‘妖女’二字,着实沾不上边。”
“那只是你这么想。”沈星遥嗤笑道,“我都不在乎了,那些人……甚至不配让我正眼相看。”
“是因为玄灵寺的事?”叶惊寒说着,眉心微微一动,不由问道,“你们二人一向形影不离,从那一战之后,便只剩你一人,莫非他真如传言一般……”
“他若身死,我早该大开杀戒了。”沈星遥道,“怎么还会到这鬼地方来?”
叶惊寒闻言,摇头一笑,眼中既有欣慰,也有遗憾:“能遇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