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朝兰:“你是何人,何处人士,为何来到此处?”
裴峋:“小人名叫裴峋,乃海宁郡盐官人,说来惭愧,小人是为了逃避兵役逃来此处。”
朝兰:“为何要逃避兵役?”
裴峋:“战事吃紧,于是各处抓起壮丁来。小人是家中独子,老母说去了前线九死一生,无论如何也不许小人去。
小人一路向北逃去,逢人便说自己是往前线送战报的。一路上兵荒马乱竟未被拆穿,可小人自己心虚,有意避开人多处。在荒漠兜了几日圈子,竟误打误撞闯入公主的地方来。”
朝兰眉头扬起:“海宁郡里此处数千里远,你为何讲得草原话来?”
裴峋不慌不忙道:“小人祖母本是草原女儿,小人幼时教养在她身边,就学了去。”
“既然你身上有草原的血,便也是我草原的子民。”坐在首位的乌恩琪道。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翻着送上来的呈报,可眼睛时不时就要看向朝兰那边,怎么看都不像专心公务的样子。
“多谢公主怜爱。”裴峋苦笑一下。
朝兰又问:“你祖母是哪个部族人,名叫什么?”
裴峋:“这……小人实在不太清楚。小人祖父乃行商,与祖母在草原相遇后两心相悦,彼时大奶奶已经故去四年有余,身下无子女,祖母便嫁与祖父做了续弦。只是小人生时祖父早已故去,家中人也不甚清楚他在草原的经历。至于祖母名讳,因中原人习俗,小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叫做乌兰什么。”
乌恩琪撑着脑袋笑出了声:“草原女孩儿叫乌兰什么的,和中原叫红什么的一样多。”
巫医说裴峋运气不错,带着把破烂铁剑居然没被狼咬到要害上,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晕过去是因为太久水米未进,又和狼搏斗体力不支,养一阵子就可以恢复如初。
鹿角岘以前也有许多南来的人,乌恩琪很少去盘问他们。可朝兰非要好好审查一番裴峋,她说如今大王和南人打个没完,南人都恨透了草原。
乌恩琪拗不过她,只好要求朝兰在王帐审人,好让她也听上一听。
“我若被南朝士兵发现,就是死路一条,”裴峋垂下眼帘,低声说道,“从一开始逃避兵役就是错的,这条错路现在容不得我回头了。”
朝兰没顺着他的话:“你在家乡是做什么的。”
“教书,给幼童开蒙。”
听了这话,乌恩琪一扫方才懒散的模样,一骨碌从首座上溜下来:“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寻一样东西去!”
说罢就一阵风般离开了,只剩下朝兰和裴峋大眼瞪着小眼。
“你说的每一条解释的很合理,但是我一点都不信。”朝兰目光锐利如鹰,直直刺向裴峋。
裴峋很坦然地一摊手:“姑娘不信,我也无法强求。”
“这会不自称小人了?”
“公主不在,我是谁的民呢?”
乌恩琪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几本子书,无论是装订还是内容,都显示着它们来自中原。
“真真是巧,我正好得来这些书,但又好些字不认识,看不大懂。你既然以前是教书的,来给我教教吧!”
裴峋接过那几本书,封皮虽说被保护的很好,但上面还是能清晰地岁月留下的痕迹。他翻开头一本,赫然是本千字文。
扉页上用苍劲有力的小楷写着“吾儿今也惟读书天下,勉学圣人之教,无负日月。父僖字。”
今年五月,潞州城破。潞州总兵宋僖此前率全城军民苦守六十八日,守到城内弹尽粮绝,百姓或逃出去被围城的兵杀死,或留在城内饿死。
城破后,宋僖全家跳城墙殉了国。
裴峋指尖缓缓抚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轻声对乌恩琪说:“回公主,此乃潞州给儿童启蒙用的书。”
天空是青黑色,大地是黄色,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中。
在乌恩琪的邀请下,裴峋顺水推舟留下来给她教中原文字。这位公主学起来很快,裴峋奇怪她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懵懂少年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傍晚,裴峋看着她歪歪扭扭地写字,忽然朝兰来报,说幺莎公主死了。
“知道了。”乌恩琪手下动作一顿,旋即继续坚定地继续写那个“坚”字。
“合斡勒王说要明葬。”
乌恩琪又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听见了。朝兰退出去,王帐就剩下她和裴峋。
她很久没说话,只是一遍遍练习那个“坚”字。裴峋便也不出声,只是想着那个合斡勒王。
草原上虽说有六十一部,可好些部落人丁少,并不兴旺,真正坐拥大片草场和牛羊的部落就是那么四五个。
喀鲁王和乌恩琪所在的部落便是如今的草原首领涅古斯部,这被提到的另一个王则是霍伦部的王。
“幺莎是被合斡勒王折磨死的。”沉默许久的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