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
弯弯绕绕、磨磨蹭蹭,终还是到了云阳宫。
入眼便是高大的朱漆宫门,烫金镶边的匾额,蓝底金字印有“云阳宫”几字,虽未有长庆宫气派,却也令人肃然起敬。
宫门外守着四名魁梧天兵,一身银装盔甲,衬得他们更是威武雄壮。
常藤拿出重华的金玉腰牌示意一番,他们见无异样,便收起长戟,让他二人进去。
一路仙童仙娥来往不断,常藤寻着仅有的空隙,低声嘱咐着:“今日长庆宫事儿多,玉霄仙君还在那边没过来,我便直接带你去领罚;颜兮仙子,记得切莫冲撞了刑罚仙官,不然有你好受的。”
“哦……好的,颜兮明白。”
尽管得了她确切的答复,但常藤还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颜兮仙子,定要收收性子,切莫得罪仙官啊!”
“常藤,你若是不放心,便给我施个噤语术,如此就不怕我顶撞了谁。”花颜兮很是诚恳地提议。
“颜兮仙子真会说笑,常藤禁了你的声,可行为举止却是限制不了的。”
虽说不过一句戏言,常藤倒是宽心了些,眉宇间松快不少。
“你别不信呀,实在不成,你施个傀儡术,这般就听话了……”她还在以防自己出差错而出谋划策。
说话间,他们在一处刑屋不远处停步,常藤转过身,与花颜兮郑重其事地说道:“傀儡术乃歪门邪道的术法,害人害己,有损功德,于我们是禁术。”
“哦……”
“常藤不知颜兮仙子如何知晓此种术法的,眼下仙子快快进去,我去领了我们的赏,再来等仙子。”
说完,他不做言语,上前将腰牌递与宫门天兵,简单说了几句。
就见一名士兵通报,不久便有个头戴乌纱帽、身着白鹤朱红圆领袍的五旬老者款款而来。
方瞧仙官才踏出门来,常藤忙迎了上去,手心幻化出一份纸卷递上,说出早已备好的说辞。
“仙官,此乃我家仙子的罪罚条文,此仙子方化形没多久,大多规矩不太懂,都是些小失误,还望仙官多担待些……”
这云阳宫前身是“云阳殿”,原本隶属长庆宫管辖。
后玉霄仙君飞升,加之长庆宫内花草仙灵愈渐增多,“云阳殿”所管事务越发繁琐,之后索性重设云阳宫,交由玉霄仙君管理。
起先就负责长庆宫的赏罚,后竟担起各宫的分赏之职及小罚之责。
看是长庆宫的,仙官还是给了几分薄面,慈眉善目地笑了笑:“仙童尽管放心,这点分寸,老朽还是晓得的;放心,出不了事。”
“如此便劳烦仙官了,常藤在此谢过。”常藤拱手作揖,甚是恭敬。
花颜兮依葫芦画瓢,虽不知有何用意,但照着行礼总归是没错的。
“哎呦!仙童何需多礼。”仙官将他扶起。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仙官,常藤在如意殿还有些事,忙完便来领我家仙子回去,您看可行?”
此话虽是询问,可彼此皆心知肚明,到时不论行不行,人都是得领走的。
仙官笑容依旧平和:“仙童有事尽管忙去,待你来时,这位仙子你尽管领走便是。”
“多谢仙官,由此常藤就先告退。”
语毕,他便转身走了几步,不见了踪影。
常藤明白花颜兮还在磨蹭,不然他俩原本能驾祥云而来,快得很且舒坦的方式,也不会硬是徒步走来,还不是某花妖心底害怕的缘故。
然,事到临头,总是要受的,也不能怪他硬推了把,否则真就没完没了。
“小仙子,里边请。”红袍仙官笑容可掬、谦逊儒雅地领她进屋。
若非知晓此处是受过之所,她定是兴致盎然地欢快跑去,毫不犹豫。
奈何她明白这不是好去处,磨磨唧唧了半晌,还是进了屋。
才将将踏入前脚,就听可怜兮兮的哀嚎声入耳。
各种刑罚历历在目,花颜兮心头不由打了个寒颤。
“仙官,我、我该受何等刑罚呀?”她弱弱地问。
那仙官不慌不忙地捋了捋银白的胡须,再仔细瞧了眼微黄的纸张,道:“小仙子莫慌,你这不是很严重,受几鞭子便好,不妨事的。”
几鞭子?不妨事?抽在我身,痛在我身,您当然是不妨事的。
花颜兮焉儿了,恨不得将自个儿的人形憋回去,没在那时修成人形,便不会有这糟心事。
在鞭刑台旁堪堪站定,一奄奄一息的小仙童便被架了出来。
“他家仙君也是心善,不然私自偷食仙丹,依律得入畜生道……”
“上回不是有个偷食仙果的,听说在天狱司受了好几日鞭刑,最后还被投了个鹌鹑。”
……俩小仙官压低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
一时间,花颜兮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