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酒
惯地走向那冒着热气的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锅已经在桌上,人已经拿起了碗筷。
好在这锅鸡足够香。
“我不记得你会做饭。”等肉真正进到了嘴里,浓香的肉汁在里边炸开,哪怕有些烫也不损耗半点美味。
李莲花是真的惊讶于宿清圆的手艺。
“你那时候吃住穿衣比我还懂讲究,哪里需要我出手。”宿清圆想起那时候,对方整日用内力让自己的衣物不沾尘土的做法,至今都觉得让她震撼。
得亏是那时他内力深厚,不然动手的时候根本不够用。
继续这种话题,对自己明显更不友好,李莲花决定贯彻一下“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专心埋头吃饭,才不算辜负眼前的佳肴。
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那壶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了出来。
宿清圆没有多想,看了一眼后提醒道,“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多喝。”
白皙的指尖在油纸上摸索了片刻,他没急着打开那层遮盖,“要喝吗?”
“我不喜喝酒。”宿清圆有些诧异对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李莲花没有抬头,但也从这句回答里猜到此时对方面上的表情,迟疑再三,换了一个容易聊下去的话题,“我好像没听你说过为什么不喜欢喝酒?”
江湖中人,除开因为身体原因碰不得酒的一些人,每逢尽兴之时,平日里哪怕不常喝酒的人都会喝上那么几杯。
可宿清圆总是坚定地拒绝,基本是以茶代酒。自相识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碰过一滴酒。
“是身体原因不能碰酒吗?”李莲花补了一句。
“不是,”宿清圆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酒。”
小时候,爹娘怕她以后在外吃亏,特地锻炼过她的酒量。只是那时年幼,她只觉得酒这东西就是平常之物,不喜欢也不讨厌,也不足以让她主动去喝。
直到后来,爹娘相继离世。她看不开,才第一次主动提着几壶酒坐在那墓碑前。
可酒流过喉咙时,她只觉得万分苦涩,即解不了愁,也沉溺不了神智。
最后她连一壶酒都没有喝完。
世人都说酒解千愁,但她知道都是谎话。自那之后,她滴酒不沾。
再然后就是多年以后,她带着新酿的酒去找李相夷。当时自己刚学着酿酒,想着让对方尝尝,要是不错,下次回去看漆伯伯和岑姨时就带着亲手酿的酒去。
只是那时不巧,碰见了阿娩姐姐和李相夷。
当时桃花开了满山,稍微起一点风,就能卷起地上的花瓣,像是白日里一场烟花,漂亮至极。
李相夷手里拿着一株梅花,将它递给了乔婉娩。
能在这个时节,见到这么一株梅已是用心,更别提当时那梅颜色特殊,甚是罕见。
男有情女有意,连面前这春色都比不过这情谊的美。
她舍不得打扰眼前的美好。只是一个误闯进来的闲人,能够不惊扰到人的离去就好。
宿清圆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也记不清当时内心那些复杂的情绪。
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自己打开了那壶酒,喝了一口后确认自己酿酒的技艺还不到家,之后顾不得浪费不浪费,就把它扔了。
那日的酒好像也是苦的,苦得她不过是浅尝了一口,就难以忍受地丢掉了。
连带着那些珍藏于心尖的妄念,寄存在脑海里的无数背影,全都随着那壶酒落进了杂草中。
再也不见了踪迹。
自那日以后,她还是那个不喜欢喝酒的宿清圆。
还是那个,身为李相夷好友的宿清圆。
什么都不曾变过。
过往的回忆像是害怕唤醒主人的痛苦,只敢匆匆掠过。可那些深藏于其中的苦涩却依旧如新,不过轻轻触碰就翻卷不断,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宿清圆袭去。
可这么多年,她所遇见的苦又何止这些。那些浪潮就像是江河入了大海,瞬间融入其中,不见踪迹。
宿清圆依旧享受着眼前这顿饭,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太苦了,我不喜欢。”
于是那壶酒最终还是被放置在角落,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开启。
李莲花放好那壶不幸被自己带回来的酒,没有再看一眼。
酒怎么会苦,苦的是别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