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一头扎进小金盆,闷鼻闷脸的洗。
宫女静伺在侧,待我仰脸,忙恭敬呈上素锦方帕。我擦干水,回身就向三皇子发难,“你是属羊驼的么?这还君子动口不动手?”
三皇子,“…………”
我,“我不跟你互喷。是男人,敢不敢堂堂正正的跟我来一场?”
三皇子揉额,“公主,又是何意?”
我,“我们比一场,你若输了,便老老实实收了那种心思。”
三皇子眉又蹙,“何种心思?”
我,“断、断袖的心思,你、你、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喜欢他。”
三皇子眉心隐跳,他微恼的望向我,目光落在我的身后,忽而轻顿一下。锦纹云袖摆动,他挥退众宫娥,棕眸浅转,勾了唇,“澈,为何不能喜欢他?若我二人……心意相通,两情相悦呢?”
我急了,“不行!不可以!!你们……你不许喜欢他!”
“好。”他伸手,执起榻案上的长颈玉瓶,满了几杯清酒,轻笑道,“公主既是这般在意,不若与澈以酒相拼,若能将澈喝趴下了,澈就答应公主,如何?”
我拂袖接杯,“来就来,怕你不成!”
我胸有成竹,这厮本就是醉的,干趴下,还不是几杯就倒的事儿?
绮罗幔帐,觥筹错。对影成双,夜阑窗。
我与三皇子,你一杯,我一杯。他已是左摇右晃,却不倒翁似的,不肯栽头。我甩甩脑袋,眯了眼睛,“再来。”
三皇子倒酒的手一顿,“莫了,公主喝多了。”
我不认,“乾坤未定,胜负未分,满上,再来!”
三皇子,“莫喝了。”
奇怪,他坐都坐不稳了,咬字,竟还能如此字正腔圆。好在胜利在望,我是如何都不能让他临阵脱逃的。他起身收酒,我蹦跶着去夺,几番争执,终是抢到手,还没高兴一下,便见三皇子蓦地睁大了眼睛,长臂向我捞来。
我只觉天旋地转,后背忽被榻角硌的生痛,脑袋便撞上了一张大掌。而后整个人悬空,被放在了软榻之上。我顾不得头晕与疼痛,拼命挣扎,欲要起身,“放倒的不算,你胜之不武!”
三皇子半蹲在榻旁,大掌按下我的脑袋,脸色不大好看,“公主的性子,就如此倔么?非得分个胜负?”
他瞪了眼,我不服,亦将眼睛瞪得大大的。
输人不输阵,我人虽倒了,但气势绝不能丢!
三皇子气极反笑,“公主,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死皮赖脸,坚持,“你不许喜欢他!”
三皇子,“…………”
他……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输了,也是我的。
我快哭了,“你不许喜欢他!”
三皇子怔了一下,棕眸幽闪,伸指,将我凌乱的发丝抚开,“莫闹了,澈,依了公主便是。”
果然,对阵情敌,坚持,才是胜利。
我听话,不闹了,笑逐颜开。三皇子又是一怔,凝了我,棕眸渐深。
“咔——”
一声细响,自窗侧传来,我眨巴眨巴眼睛,扭了脑袋去瞧,却什么也没瞧见。三皇子眸有暗色一闪而过,突然欺近,离我仅一拳之隔,定住。
我吓了一跳,“你做什——唔呜——”
他一手捂上我,棕眸瞥向窗处,修长的指,抵在自己唇间,作了噤声的手势。我闷哼着点头,登时紧张起来,也觑眼去瞧窗影。却见衣袂翻飞,三皇子撑身上榻,我惊的又“唔”一声。
殿外疏影摇风,轩窗倏然骤响。
三皇子脑袋轻转,朝着我的方向侧了脸,唇翕动,无声道,抱歉,许还是辰临所派的礼教嬷嬷。我用力点头,示意他松手,往里挪了挪,拉开距离,乖乖给他腾空儿。
他长睫轻垂,凝着我,棕眸浅转,身形又复欺近,扬臂挥手,朱幔纷舞罗帐垂落,殿内灯火大灭,只余几盏昏烛,焰心跳跃,影影绰绰。
我善解人意,使劲儿往后蛄蛹,继续给他挪地儿,默念,那恼人的嬷嬷速速离去罢,我这再退,就要摔下榻了。不想穿堂疾风忽至,罗帐朱幔簌簌四散,熟悉的冷冽声音携了压抑的情绪,响在榻外。
“主上。”
“出去。”
“醒酒汤已好,请主上慢用。”
“滚出去。”
“醒酒汤已好,请主上慢用。”
步杀?
我反应有些迟钝,挪地儿的动作忽顿,开心极了,一把撩开帐幔,却对上了一双夜色侵霜的冰冷乌眸。步杀敛眸垂目,半跪在地,唇紧抿成线,高举过头的药碗侧,持捧的大掌,指节绷白青筋突起。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脑袋一懵,与三皇子道,“不是说遣他去办事,近日都见不到了么?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