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手下虚软,我直接跌入步杀怀中。眼前一片黑白闪烁的雪花点,我脑中晕沉片刻,便被耳侧鼓动如雷的心跳震醒。
我重新撑起身体,步杀睁着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我,胸膛起伏,心率不减。
想是……被我吓的不轻啊……
“呐,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名字,”我与他对视,瞧见他幽暗如潭的眸中,倒映的自己,微哑了嗓音,“你不知道该怎么活,我来教你怎么活。”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但你若追随于我,我许你此生自由!”
“……”
“……”
他喵的给点儿反应好不好!我就知道会这样!就知道会这样!我一骨碌爬起来,几步抢至芸娘面前,趁她犹在震惊,一把夺过那翠色玉牌。迅速逃回步杀身边,举着令牌,蛮横道,“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的了,和我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乌色瞳眸幽然明灭。
下一瞬,长鞭如震破空袭来,我呆傻地瞧着那尽在咫尺的长鞭利梢,只道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却被拥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鞭啸如雷,我听见利器撕裂衣肉的鸣响,却未感到丝毫疼痛。只觉腰间一紧,四周景色疾速后退,耳边风声瑟瑟。再抬眸,却已是云舒风清,日光晴好,穹空湛湛一洗如碧了。
有多久,不曾见到这样的……云朵与天空了……
我垂眸,看向手心,纵我倾心相待苦思竭虑,却是不抵这巴掌大的一方小牌么?只一句话,就让他携我纵身逃出了那似乎至死难越的洞门,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腰间手臂的力度渐松,步杀脚下一个踉跄,我们直直坠落,他撞在树上,我跌在他的身上。他插刀入地稳住身形,侧头呕出一口乌血,迅速塞了张皮子在我怀中,一掌将我推远。
我翻滚几下,怔怔看了看皮子上画着的地图,爬起身,向他跑去。他黑色的衣袍多处破损,有殷红朱色层层渲染,脸侧刀痕狰狞蜿蜒在颧骨之下,鲜血犹渗。我屈膝跪坐在他身旁,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他不答我,额侧渗有细汗,眸色沉黑,眉心冷蹙,又推我一掌。然那掌却是绵绵无力,我急了,“你受伤了,走、走不动了么?”
伸手探他额头,他侧脸避开,拾起地上的皮子塞给我,冷声喘道,“据此十里,北辰驻军。”
尚未明白他的意思,再次被他一掌推远。他靠着身后树干滑坐,侧耳听着风声,淡淡道,“十二人,一柱香。若不想回血狱,走。”
我攥紧手中的地图,瞧他一眼,爬起来拔腿就跑。
却没有看见,他在我身后,失神地怔望了片刻,仰头倚上树干,缓缓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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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上,步杀所示之处画了一面写着辰字的小旗。距图上画满树木的林子有一指长。而林子边缘,却又画了几座散落的房屋,距林子只有半个小拇指甲盖宽。按这个比率来算,半里之外,定有个小镇子!
可是他喵的,为毛老娘腿都要跑断了,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地图瞧倒了?!方向跑错了?!
就在我上气难接下气,即将脱力之时,一支茶商骆队闯入了我的视线。领头之人手牵一匹黑色俊马,健股乌鬣不似凡品。我一如见了肉的饿狼,登时蛮力爆发,红着眼张牙舞爪地向着他冲了过去。
牵马之人先是一愣,而后双目大睁,惊叫一声“鬼啊——”,就瘫坐在地。
那马亦似受了惊吓,不安地喷气踢打着地面。我凭着矫捷稳健的身手完美踢蹬上马,还不忘随手抽了支簪子甩给那人,勒马潇洒喝道,“驾啊啊啊啊——为什么跟老娘在公园骑的不一样样样!!!!!”
公园的小矮马,要多温顺有多温顺,我指东它绝不往西!可身下这匹,要多狂野有多狂野,左突右奔几乎将我甩下背去!好在我机灵,抓的够紧,马老兄跑的方向,大体也对……
密林之中,十余黑衣人手执利器围列,步杀以刀撑地,微垂着脸,握刀的手有血自指缝流下。芸娘笑的妖娆,“贱奴,你以为逃得脱我这浸毒骨鞭么?我再问你一遍,人呢?”
步杀垂着眼,犹若未闻,她的笑渐渐扭曲,“胆敢与我作对,受死!”
她执鞭扬手,却是忽而一滞,与众黑衣人一同缓缓抬头,望着由远及近嗒嗒作响乱发翻飞卷土策马而来的我,呆住了。
近了,我弯身俯向步杀,声音被身下的马儿颠的七零八落,“步、步、步杀——抓住我!”
“快抓住我啊!”
步杀眼珠微动,双目怔然地滞在我伸出的手上。倏而抬头,凝上我的眼睛,乌眸淡光流转,似冷秋最深的墨夜,漆黎幽邃。众黑衣人四散避让,他却仍是撑刀跪地,只那么瞧着我,动也不动。
马蹄高扬,尘土飞溅。
我惊的以手遮面,却觉背后一暖,贴进了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