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变节
高大沉默的长卫史跪在实木榧板,娇小絮叨的小娘子蹙着眉心踱来走去,望望院外围着的一圈承江王府的侍卫,气得小手一抬,往堆花小几上狠狠拍去。
卫缺眼中晃过暗光,迅速拎起椅上的团绒花垫往那几案一搁,而后重新跪下。而宣宁呢,一掌拍在软绵绵的坐垫上,郁然非常,气鼓鼓地蹲下身子去盯他。
青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一眼。
“现下倒是眼疾手快,昨日呢!你是干什么吃的!”宣宁抬手在卫缺眉间重重一点,可惜他重若千钧,不仅没被推动,反而害得小娘子手上剧痛,她挥了挥酸痛的手指,转脸继续指责着,“卫缺啊卫缺!你究竟是谁的长卫?阿兄来了,你怎么就不能拦着点呢?!”
宣宁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李意如要和楚郢虚以委蛇,和她宣宁有何干系!这下好了,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槐拎着后颈脖子拖回去教训,现下更是将她关在静听院,连公主府都不让她回了。
这怎么能行呢,宣宁急得团团转,本来打算和楚郢吃了炙羊肉,回来还要继续看江二郎的故事呢,结果羊肉没吃成,故事也卡在精彩绝伦处不上不下,害得她昨晚睡都睡不安稳!
“都怪你!”李意如自知理亏,躲得不见踪影,宣宁只得卫缺一个冤大头,只好逮着他怪罪,“卫缺!卫缺!都怪你!”
承江王是君,而他卫缺呢,说得好听是三品武散,实际上只是李家私奴。况且承江王是公主的亲哥哥,他们一向亲厚,卫缺便没有阻止他推门。
谁能料想此遭门内竟有这般火辣大胆的景象,卫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微咳一声,虽然此事是他之过,但现在的年轻儿郎,真是…难以形容。
日中昃往,静听院院门轻响,侍卫们让出一条路来,乃是裴缈领着李翠微来给公主一干人等送午食了。
“阿嫂!”宣宁正饿着呢,忙提裙迎上去,掀开那食盒瞧了瞧,小小地“啊”了一声,眉眼轻扬,冲裴缈笑道,“都是我爱吃的!阿嫂你真好!”
她拎出那油脂丰富的金黄卤蹄轻咬一口,长长喟叹,再嚼了几口,低头看见卫缺紧抿着唇,好似快被这卤蹄香晕过去。她不耐一脚踢在他身上,让他滚出去吃饭。
不多时,小娘子投下银箸,惘然若失地问,“阿嫂,那个承江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
小娘子生着气,阿兄也不喊了,喊人家承江王。裴缈失笑,摇摇头,一面帮她把其余的饭菜都端出来,一面说道,“你啊,你阿兄今日忙着呢,只说让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你都答应了他什么。”
“答应了他什么?”宣宁不耐地拿那银箸在蹄花上戳了好几个洞,嘟囔着,“我才不会越陷越深呢,现下我都恨死楚郢了!”
李翠微突然道,“姑姑,昨天那个郎君就是姑父吗?”
裴缈一瞪眼,举掌轻拍在孩子脑袋上,“你从书院偷跑回来的事儿我还没清算呢,现下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李翠微委屈地一摸脑袋,嘀咕着,“那人平平无奇,怎配得上美貌倾城的宣宁姑姑,我瞧着他远不如咱们谢先生俊朗呢!”
裴缈轻轻一笑,小孩子单纯如斯,谢方行的确翩若冠玉,文采风流。可他身份如此低贱,与宣宁是真正的云泥之别,何来的相配。
“小孩子懂什么!”她轻斥一声,看见宣宁怏怏不乐,又说道,“好了,你阿兄气恼不过三日,明日咱们府上办宴,你前些时候不总问起福康公主会不会与宴么,这下巧了,她正回了明日的帖子,你就当在阿嫂这里玩乐几日,也可见见她了,不过你不是素与她不和么,怎么又频频问起她来了?”
宣宁一晃神,半晌没听懂裴缈的话,等她们收拾好东西走了,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李意如刚回来那会,说过福康会在阿嫂的春日宴上溺亡。
她慌忙驱走了青衣,拿起腰间的折纸花描金镜,镜中少女脸色怔忪,略有迷茫之色,她说道,“喂!你听见了吗?!明日福康就要来承江王府赴宴了!咱们该怎么做?!”
李意如冷冷道,“喊卫缺和卫钺跟着她,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承江王府杀害当朝公主。”
这倒是简单粗暴,不过有二卫紧跟她,想来性命无忧,宣宁点点头,说道,“那个谢方行呢,你有没有觉着他看楚郢的样子,有些怪怪的?”
李意如道,“不错,阿兄信誓旦旦说他的背景清白,想来定是查得很清楚,他此生与楚郢并无交集。可是你若说他与楚郢无冤无仇,我怎么都不信的。昔年他非商籍,又曾在蔚园为幕僚,而如今他却撇下了楚郢,为阿兄披沥肝胆。”
前世今生中的谢方行轨迹变化迥异,他此生并未接触过楚郢,却对楚郢敌意深切,很难不让她们认为他亦是重入轮回之人。
前世的谢方行没有跟随他们回荆西,李意如也不曾对他过多关注,至于后来他在大魏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莫非昔年在她忽略的地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