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花园里，亚尔将玫瑰花藏在身后，等待着阿香的到来。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便只说是让她来看花园里的蝴蝶，但他又怕会被拒绝，心中愈发踌躇，不停地走来走去。

阿美等人远远地藏在花丛里，看亚尔转圈圈转得他们头晕。不过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嘛，可以理解，他们默默祈祷一会亚尔能完整地把求婚词说出来，只要迈出这勇敢一步，剩下的就问心无愧了。

等了好一阵，阿香才出现在花园门口。她似乎也有心事，神情不太舒展，不过看见亚尔，她还是露出了笑容，“约我出来有事吗？”

“就是······”亚尔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不知怎么的腿肚子也有些哆嗦，“你看花开了不少，还，挺美的。”

阿香一看，确实，花园里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这花有点像山茶，却又不是山茶，阿香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山茶花了。

终于，亚尔鼓足勇气，“阿香，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阿香笑了，“巧了，正好我也有事。你先说。”

亚尔一怔，这个情况却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捏了捏手中的花茎，装作不经意，“还是你先说吧。”

“好。”阿香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望向亚尔的双眼，“亚尔，我想回长安。”

明明花茎上没有刺，亚尔却还是感觉到了疼，或许是手在疼，或许是心在疼。他有一瞬间仿佛忘记了呼吸，便有些心悸，半晌，才发出声音，“为什么要，回长安？”

“那是我的家乡，我迟早要回去的。”阿香粲然一笑，“大唐连年兵祸，长安沦陷，我无处可逃，只能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向西，最终来到这里。前些日子，我听从安西都护府回来的商队说，战乱已经平定，长安也从叛军的手中夺了回来。既然如此，那我便应该回去了。”

将近三年的时间，亚尔几乎忘记了阿香是一个外乡人。他说不出阻拦的话，他凭什么拦着人家回到故土呢？

“长安，很远吧。”他的声音干涩喑哑。

“是啊，很远，”阿香深呼吸一下，想起了颠沛流离的曾经，“我走了很久，才逃离了战争。如今的长安应该已经不是我走时的模样了，我也不知道，当我回去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以前的路。”

“但是我想，回家，是不会走错路的。”她的笑容，充满期待。

亚尔将玫瑰花紧紧贴在身后，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他也笑了起来，弯起眼睛，就不会有情绪流露出来，“是啊，总是要回家的。战争好不容易结束了，当然要回家，你的亲人朋友，都在等待你回去。”

也许是体察阿香，也许是说服自己，亚尔笑得灿烂，几乎要笑出泪来。玫瑰花被他悄悄藏在了花丛里，只在掌心里留下红色的印记，他反复攥拳又松开，重复着攫取与放手。

“你，也要保重。”停顿许久，阿香叮嘱道，“你已经有了朋友，不再是孤身一人，人生嘛，是要向前看的，不能总是拘泥于过去。诗仙都说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过去的人，就让他留在过去吧。”

“好。”亚尔点头。

“不要熬夜开会。”

“好。”

“好好吃饭，早睡早起。”

“好。”

“那我就放心啦！”阿香笑着拍了拍亚尔的肩，“临走前，还有最后一个故事，今晚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