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犹豫了片刻,拨开身前的梅枝走近,福了福身,鼓足勇气道:“小女仰慕公主府梅园已久,故来此折梅,不慎惊扰了郎君,还请郎君见谅。”
青年闻声抬头,鼻梁窄而英挺,剑眉星目,怀中正抱着只雪白的狸奴,虞南枝对上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的瞬间,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愣愣地盯了几息,才惊觉失礼,连忙垂下眼帘不再看青年。但她立马就被眼前的狸奴锁住了视线,好漂亮的猫儿,比她府中只知道吃睡的大橘乖巧了不知多少。
虞南枝看那狸奴乖巧卧在青年臂弯间,竟鬼使神差走上前,伸手挠了挠狸奴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猫柔软的皮毛,心都要化了。
这轻柔手感,如雪般的毛色,还有一红一蓝的鸳鸯眼,堪称猫中极品。可她凑近细听,只听得见小猫舒服的咕噜声,没有如自家大橘一般的人声,难不成自个的能力真失灵了?
青年没有吭声,只是任由她揉搓着狸奴的脑袋,举止间甚至有几分放任。
他低头观察着逗猫的少女,细密柔软的毛领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单看斗篷上用的料子,乃是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非王公之家不可用,对于这人的身份,他已有了几分猜测。
“这猫可爱吗?”青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难辨的温柔。
虞南枝陡然回神,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更是冒犯,没问主人就撸人家的猫,这叫什么事?讪讪地收回了手,试图为自己辩解。
“这狸奴的眼睛……怪好看的,瞧着令人心生怜惜,故而小女一时情不自禁冒犯了它。”虞南枝一字一句说得很是真诚。
青年边替狸奴顺着毛,边低头思索得认真,“心生怜惜,故而冒犯”,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有趣的解释。
“哦?某当初养玉奴,的确是看中了它的眼睛。倒是不知道,女公子尊府何处?”
青年的眼神太过锐利,虞南枝本能地后退几步,却望见浸着高山远雪般寒芒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冬月的风雪飘飘,夹杂着红梅花瓣落了人满身,吹乱了一池心水。
“那……郎君是何人?”虞南枝反问。
“你不认识我?”青年不自觉碰了下嘴唇,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虞南枝。
让他惊讶的是,今日红梅宴上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要知道他虽不常在长安,但也是被诸多大儒乃至圣人都夸奖过的青年才俊。
即使不知道他的名声……但她……
莫不是她不记得了?
虞南枝见他久久不曾回答,心想这人连姓名都不敢告知,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她暗暗戒备,又对着青年微微一笑以示无害:“是不好回答吗?”
青年的话刚到嘴边,就见一个青衣丫鬟小步跑来。
“娘子,老夫人等了许久不见娘子,便让奴婢来寻您去正厅。”
“嗯,”虞南枝猛地反应过来,“寒莹,我们这就走。”
说完,虞南枝恭敬地对青年行了一礼,提着斗篷,摇摇晃晃地往公主府正堂走去。
虞南枝跟着寒莹踏上抄手游廊,她开口问道:“我的那幅梅花图带上了吗?”
“被大娘子派人给拿走了。”寒莹拉长着一张脸,仗着长辈疼宠,虞知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寒莹怕虞南枝生气,连忙扶到她身边,将她身上的毛领理顺:“娘子,不用着急,您才是国公爷的亲生女儿。要不然奴婢等会儿告诉太夫人。”
“可别,”虞南枝忙止住寒莹的话,幽幽道:“寒莹,你去马车上把我的匣子取来,里面还有一幅梅花图。”
寒莹被说得一愣,“娘子,你就由着她?”
虞南枝轻轻摇头,并不多说。虞知秋被镇国公府养了十七年,即使假千金的事情曝光,府中长辈都依旧顶着压力把她留在了镇国公府。相比之下,她仅仅两年的情分实在太过浅薄了。
寒莹不情不愿地颔首,转身朝公主府外跑去。虞南枝绕过琉璃雕花照壁,穿过白雪覆盖的花园,行至一处朱颜碧瓦的建筑前,抬头便望见门楹上书着“凤仪阁”三个大字,便知此地就是公主府正堂。
锦衣香鬓,金玉满堂,怕是整个长安的权贵都在此地了?虞南枝来到长安这么久,第一次见如此大场面,她下意识往凤仪阁内看去。
屋内,镇国公太夫人坐在上首同河阳长公主交谈,虞知秋正侍立在旁,瞧见虞南音来了,她眉心微皱,但很快又换上了满脸微笑。
虞南枝解下湿掉的斗篷,站定后拘谨地对着屋内众人一一施礼。
镇国公太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来了就好,还不快问过贵主大安。”
虞南枝立刻俯首作揖:“臣女虞氏南枝,恭祝贵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寿词几乎烂大街了,比着大娘的祝寿诗远远不如,镇国公太夫人摇摇头,这个孙女流落民间十五年终究是差了些,待人处事也怯懦了点,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