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
天诸佛在上,叩问其心。
一如当年老主持为他赐名:摒尘。
摒弃前尘往事,到底修成正果。
只是情关难渡,重重孽债,非要拉的人至死方休,再不能平。
他还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分诉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纵是去了常州,也不知他在哪里,这里离常州数千里,若遇流民劫匪,你当如何?”
“若在路上再撞到那群要刺杀你的人,你孤身一人,又该如何?”
这话纵然心怀鬼胎,到底是事实如此,因此讲起来也格外情真意切,字字皆理。
小善回答不出。
佛子说:“随我上山,你可暂避风头,待联系到他,我自送你去常州。”上下唇瓣碰了碰,很讲理地,他问:“你当如何?\"
小善山脚下的房子已然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更况且怀安寺是寺人清修之地,自然也不能容留一个女子久居,如此看来,摒尘也是想无可想才想出的办法。
先前的寺人说,摒尘一人在山上清修,就连衣食都不必送去,可见他本身性子便偏居一隅,如今多出一个人,亦是他善心大发,小善愧疚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上山的路上,小善闲话问:“摒尘师父,那夜你怎的知道我在那里呢?”
摒尘脚步未停,登着山阶,稳得很。
他双唇开合,说:“路过。”
这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的意思了。小善“哦”了声,说:“给摒尘师父添麻烦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善走的并不慢,但毕竟先前刚刚落了水,现下身体亏损,还未行至一半,小腿就已经轻轻打颤。
为了不给摒尘添麻烦,她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摒尘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忽而。他停下来。
“歇歇脚吧。”
小善如释重负,点点头,说好。
她并不知,她身上淌着的半数血液都是摒尘所换,于千里之外便能感应到她的心跳。
一声、又一声
淌过心房,像他传递。
在落水时,她亦祈求,祈求有人能救她一命。
佛子心脏抽痛,却不知是何原由。
偏头看她,小善已经靠在树上睡过去了。
她本想只打个瞌缓一缓,但实在太累了,又因为连日的奔波和草木皆兵,脑袋里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现下稍稍松懈,便昏睡过去了。
她睡得熟,小臂抱着自己的腿弯,忽而垂下来,露出软韧而莹白的手腕线条,很流畅的皮肉。
摒尘背云上的珠子被她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在袖中暗袋中。
他抱着她,走过山阶。
珠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哗、哗、哗...,一声接一声。
再听
又仿佛不止是珠子响。
小善醒来时,已近黄昏,低黯而暧昧的光影打在她半张脸上,有些尚不知事的纯情,很娇美。
她眨眨眼,思绪瞬间回笼,惊呼一声糟了!
她必然是睡迟了!
懊恼垂丧间,瞬间弹起,想要寻找摒尘的身影。
这一抬眼
便是楼阁庙宇,天上人间、
——已经到山顶了。
床头有一身雪白的新衣,她知道是留给自己的,换衣服时,却惊觉袖袋里的珠子不见了。
靴底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吱嘎的响动,她提裙走出来,却是正巧看到摒尘在外间。
背对着她,不知是在干什么。
她张了张嘴,有些着急:“摒尘师父,背云上的珠子...”
就在摒尘听到声音回身间,小善也见到了他正在忙活什么。
摒尘手中的,可不就是小善正在找寻的珠子么。
她一时哑然,想来也是,是她太过蠢笨了。
山上除了她就是摒尘,珠子不是他拿走的还能有谁?
摒尘看着她一脸讪讪不知所措的模样,招招手,低垂着眼,却并不看她:“过来。”
女孩儿的裙摆像夏日绽开的重瓣花,层层叠叠,娇的要命。
小善走到摒尘面前,就见他在自己身前蹲下,并不言语,只道了声得罪。
将背云拆解成的一串珠子,挂在了她伶仃纤细的脚腕上。
动作间,男人的指骨不免会碰到她的肤肉。
冰凉如玉。
小善克制住想往后躲的欲望,有些无措。
末尾坠着一只铜铃铛,小善动一动,就会发出清脆声响。
好似解释一般,他说:“后院迷瘴入则无返,我若是看顾不到,也能循声找到你。”
小善一阵赫然,他这是怕她跟上次一样再迷路。
她点点头,又想说谢,摒尘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