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卖部老板是个身形肥硕的中年女人,见跑进店的小女孩额上冒汗,撩起眼皮往后睨了一眼,笑了笑:“这疯婆娘不吃人的,她跟着你,是要看住你,怕你走丢。”
温瑾人才小小一个,胆子不比年龄大多少,压根不敢往回看。
见状,老板又往外瞥了一眼,声音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她闺女走丢时,也就和你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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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电池回到家时,温瑾破天荒地看见了提早赶回家的程春湘。
而楼下不止有程春湘,还围了不少人,眼里无一例外闪着兴奋的光。
看见温瑾,程春湘几步上前,不耐烦地拽住了她。
温瑾被她拽得一个酿跄,懵懵懂懂朝前走去,看见有人提着一桶红油漆,在斑驳的墙面上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圈,紧接着,一笔一画写下了一个“拆”字。
程春湘朝那个红得刺眼的“拆”字看了许久,紧接着,一言不发地拽着温瑾赶回房,砰一声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程春湘都在家里不停歇地打着电话。
她先是打给了租给她房子的老房东,满面堆笑地问她,之前说过想出手房子给自己,现如今还算不算数?
不多时,一通电话结束,她嘴角的笑一敛,一边恶狠狠咒骂那房东是个老不死的,一边又麻利打给了牌桌上的几个朋友,朝他们仔细打听,鱼骨街要真拆了,每家每户能分多少钱?
“三十万!?这么多!?”
说着话,程春湘腾一下站了起来,又脱力般跌坐了回去,愤愤骂了句脏话。
而温瑾头都没抬,专心抠着收音机里的旧电池。
拿出旧电池,她小心换上新的,又拍了拍,见收音机仍没反应,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没电了,这个陪了她许多年的收音机,根本就是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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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电话,程春湘来来回回出了好几趟门。
她最后一次出门时,温瑾回头看了眼墙上的表,是晚上八点。
不出意外,等到再晚些,大概是九点到十点之间,对面的酒鬼就要开始打人了。
近日里酒鬼一天更比一天凶,每一次,温瑾听见他恶狠狠咒骂儿子的声音、听见轰隆作响砸东西的声音,都觉得他仿佛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跨进门来,也给她一个瓷实的巴掌。
今晚没有收音机作陪,温瑾光是想到那情景都觉得有些难捱……
想了想,她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得极大极大,让那呲呲作响的雪花点噪音一涌而进,如一把筛网一般,筛走了过于清晰的现实余音。
可人有时就是那么奇怪,看不见听不着,却心痒痒似的忍不住在脑内描摹。
两小时后,隔壁打人的动静准时响起,尽管比平日里模糊了许多,却由于添上了想象的佐料,给予人越发可怖的惧意。
安静逼仄的房间里,温瑾注视着电视里不断闪烁的灰白雪花点,脑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怎么挥都挥不走。
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些时日,被打的少年一直一直很安静,安静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
要知道,搬来这里的日日夜夜,她从没听他发出过哪怕一声的惨叫。
一边想着,温瑾朝紧闭的大门战战兢兢多看了一眼,就在这时,急如暴雨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她吓得猛一起立,一时间都快要忘了呼吸。
幸而,程春湘的声音恰如其时地响了起来:“愣着干嘛!开门啊!”
她话音刚落,温瑾呼出一口气,迅速开了门。
门开后,程春湘却没立即走进来,她侧着身子,眼神睨向了对门半遮不掩的房门
“从天而降三十万还不晓得惜命?”程春湘冷笑着嘀咕,“这么喝?就不怕有钱没命花?”
说着,她嘴角忽然小幅度抽了抽,随之,大步流星走进门,先是反手关上了门,又啪一下关掉了满是雪花点的电视,来回在客厅里踱起了步。
夜幕将黑时,程春湘突然给了温瑾一笔钱,打发她跑一趟,帮忙带两瓶酒上来。
她那模样神神秘秘的,温瑾弄不懂她在想什么,快速扫了眼时间,已近十点。
犹豫了几秒,温瑾大着胆子跑下楼,看见夜色里有个似痴似笑的疯女人,不知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看见她,温瑾心慌得要命,贴着墙打她身旁经过,才发现她身旁居然还蹲了个人。
那人蹲成了地上的一团黑影,和夜幕下的砖墙严丝密合,像是恨不能把自己砌进墙里。
离近了,温瑾看见他胸腔有气无力地起伏着,手里则没精打采地比了个手势,看样子,似乎是让疯女人滚远点儿。
温瑾已经认出来了,是他,刚刚挨了顿打的少年。
而不知怎的,温瑾一出现,他身旁的疯女人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挥手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