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开欲然
“今天来,不过是对邵伯母盛情难却,”
层叠滴翠的碧色映在冼萱绾的眉眼中,视觉的舒适体验助长了她的愉悦心情,耳畔却传来一丝锐利的高傲。她眼眸中的绿逐渐褪色,美目轻垂,暗色涌起。
她转瞬扬起眼角,打扮精致的女子的嘴巴一张一闭,瞥见“张扬”对面的男子面容微窘。
这,是一种困局。
怎么会在他人微窘的困局里,仿佛嗅到了瓢泼大雨?
记忆中的青草混杂雨水味,伴随着千年的古意漫开。
她想不太清晰,只觉得熟悉。
是谁臣服于初夏的干白?
耳边仍然断续传来“张扬”的傲然,话虽不算多,但是听不下去那种。冼萱绾似乎想起来他是谁。
她并不真的知道他是谁。更准确来说,她想起来的是幻时寺。
敛了敛神,她向前走了两步,停下嗲声道:“亲爱的,你怎么也在这里?”
可能干白的作用大些,事毕,冼萱绾对自己这样解释过。
如果当时,
可是,世上并没有如果,如果创造“如果”这个词,只是用来映衬现实的不可逆呢!
眼下,冼萱绾面对的新局面是,一杯赔罪的红酒。
为一份莫须有的“罪名”。
“为何不浪漫亦是罪名?”她的思绪亦飘了一秒,冒出一句半是应景半是突兀的歌词。
也并不完全无辜,毕竟今天是冼小姐在多管闲事。
她的微醺双眼,尚看不了然身旁的男子,只听到他在试图为自己挡下这杯罚酒。
方聿的内心,今朝仿佛看到了神明的余晖。
不对,那并不是神明。
是他的人鱼,是他的寤寐思服,他在幻时寺的飘渺缘分,游丝到他觉得那个雨天是在幻时寺产生的幻觉。
潮湿的空气中徒留他抓不到鱼尾的手,唯余水波的涟漪证明鱼迹。
那亦真亦幻的人鱼洄游到今天这局玄妙境地。
他现在愿描述这场邵荔棠安排的应付相亲为玄妙。
不对,那正是神明。
是神明的怜顾,将美梦中的人鱼送回到他的身旁,尽管当下是尴尬的三角牌局。
“抱歉啊,我代我们向您赔罪。”冼萱绾是懂气人的。
她举起酒杯,饱满的玻璃杯在几秒内由暗红转为透明,佳酿在杯面留下一壁浅红,白皙的指尖开始泛红。
许甯烨冷眼相看,并不做声。
看她那难缠的样子,方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许小姐,今天对您失礼了,我自罚一杯。”
言罢十分自然地牵起人鱼的手:“我们就先走了,过后我会再以公司的名义为今天的唐突正式向您致歉。”
望着方聿和冼萱绾离开的背景,许甯烨仍是觉得莫名其妙,这样另类的相亲也是头一遭,方聿在她心中留下了奇怪的难以言状的印象……
她今天虽然占了上风,怎么心里满是狐疑和空落落的感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女朋友,未免也太巧合了。但是女朋友美得夺目,让珠光宝气的许甯烨暗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跟方聿是般配的。
不管怎样,今天是我拒绝了方聿。许甯烨宽慰着自己,抿下一口红酒起身离开。
冼萱绾的手被身旁的男子拿住,她感觉一丝别捏并试图抽离:“方先生,我不是你真的女朋友,”
“演戏要演全套,她还在我们背后。”方聿从容应付道。
转过一个回廊,冼萱绾撇开方聿的手。
她顿了一顿,试图辨别方向,与方聿分道扬镳。
冼萱绾觉得这场荒唐戏谑是时候该结束了,因着自己酒后的多事,因着“张扬”的刺耳让她上头,因着,幻时寺。
事了拂衣去,下不为例。
方聿眼看着他的美人鱼又要消失在人海,哪肯罢休,他即将宣之于口的“我送你”还没成句,手指突被抓拉了一把。
冼萱绾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下意识地抓起什么,10秒前刚刚脱离的触感又回到了手上,没错,还是那个男生的手。
方聿赶紧扶住人鱼。
垂落眼帘的人鱼,瘫软在方聿双臂之中。面色潮红,藻长的头发丝里也流露出颖动的妩媚。
她一定是醉了。
还是因为我。
方聿略带抱歉地看着怀里的人鱼。按下电梯,直达四十九楼的套房。那是方家常年在瑞颐留着的一个房间。
思维在逐渐溃散,冼萱绾觉得肌肤在燥热地升温,仿佛有几只蚂蚁在肌肤上徘徊爬动。爬动虽然缓慢,但蚂蚁爬动带来的痒感丝丝扣扣入了心弦。
方聿轻轻地抱着她,神情不算凝重但也谈不上放松。
四十九楼的风光宜人,超高层的旷透感下,静得掉针即音。薄纱落地窗透出渐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