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午餐后，雷蒙德委婉地提出想要去莺庄的树林散步，这也是他拜访所用的籍口——被雪伦口中莺庄树林的风景所吸引。实话实说就太过露骨了，怕引起艾伦的反感。

在他提出这个消遣活动时，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雪伦，正和她宝石似的蓝眼睛碰个正着。一触即分，后者微笑着附和也想出去散步，走到艾伦身边拉她的衣袖，说希望哥哥能陪她一起去。

这是有必要的，没有确定婚约关系的年轻男女单独相处会招来流言蜚语，最好有长辈陪同在侧，这个角色通常由母亲来充当。再者树林虽然属于莺庄所有，是格林兄妹的私人产业，但并不设围栏藩篱，未必没有外人进来闲逛。

雪伦在拉着艾伦隐晦撒娇的时候，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里德，心里对于她会不会答应不太有底。毕竟里德是艾伦请来的朋友，她不是会丢下朋友自顾自做自己事情的性格，那就势必会带上里德一起。

真麻烦，这位道森先生要是在场，自己许多计划恐怕都不好实施。但愿他有点眼力见，自己知道躲远些吧！

但显然里德很享受看这位小格林吃瘪，在雪伦扒拉着艾伦衣袖的时候，他不合作的姿态就已经摆得很明了。里德大喇喇地往客厅沙发上一坐，他坐得很用力，整个人沉沉地往下一陷，像是不准备再站起来似的。

“很遗憾，我不是个散步派，我吃饱了就不想动了，只想好好休息休息。”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位，对艾伦调侃道，“有点眼力见吧，我的朋友。你跟过去太怪了，我相信柏莎太太比你更适合这项工作。”

柏莎太太也不是不行。雪伦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但临行前又很不放心似的，把艾伦拉到一边小声道：“你要相信我的判断，这个道森先生真的很狡猾！如果待会儿他说了我或者斯特兰德先生的坏话，你一定不能相信！”

艾伦和平鸽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虽然我觉得他不会，但是，好吧，我不会相信的。”又遥遥看了一眼雷蒙德，高大沉默的身影已经等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小心别崴了脚，别的我就不多叮嘱了，我相信斯特兰德先生会顾好你的。”

雪伦穿上外衣系上帽子，带着雷蒙德往楼房后方的树林里走，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柏莎太太。

柏莎太太在知道自家小姐要和这位斯特兰德先生单独出门散步时，心里就忍不住地激动。她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人生的前三十五年更是在子爵的庄园上工作，格林子爵交游广阔，她也因此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自有一套看人的经验。

这位斯特兰德先生高贵正直，除了为人较为缄默外，简直挑不出毛病。甚至在她这样年纪的人看来，反而更喜欢这种古板传统一点的守旧派。

要是他愿意娶雪伦小姐为妻......柏莎太太心里顿时窜起一簇热切的火苗，但一想到如今小姐的身份，那期盼的火苗到底还是缩小了，他们的地位实在相差悬殊。但她乐见他们多接触接触，只有见识过优秀的先生，才能甄别出头脑空空的蠢货。眼光高了，才能不容易受骗。

走在前面的雪伦脚步轻快得像小鸟一样，也像小鸟般叽叽喳喳起来，“斯特兰德先生，您为人太老实了。”

雷蒙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定论，惊愕了一瞬后弯了弯嘴角，含着趣味的眸光投向雪伦，温和道：“我想，那倒不至于。”从他出生起的二十多个年头，还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呢。

雪伦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她正专心留意着脚下，语气忿忿不平地：“你就是！你如果不是贵族只是个普通人，会被道森那样的人欺负死的！”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两个人走得又近，挨在一起絮絮地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口吻措辞都随意起来。

雷蒙德又想要笑了，他想说即便自己是个普通人，也不会轻易受人欺负，又忽然想起餐桌上雪伦为自己说话时的场景，简直像是母鸡护着自己话还说不溜只会拍两下翅膀、毫无攻击力的小鸡仔。原来在道森和自己之间，雪伦是明晃晃偏帮着自己的。

雷蒙德正想得入神，忽听旁边的雪伦欣喜道：“你看见了吗？前面那些小溪流，咱们得踩着中间的石头过去。再往前的上游有个大湖泊，冬天时会结冰，那时候就只有一点潺潺的水流，春天冰化开后，这里的溪流明显就大了。”

她像是炫耀着什么宝贝的小孩子，伸手指着不远处淙淙的流水。那水流淌过浅一点小一点的石块，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一样绚丽的色彩光晕。

雷蒙德率先一步踩上了石块，轻轻松松跨过两步后转身，看见了提着裙摆坠在身后的雪伦。她站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下一块石头隔得不算近，也更高，中间的水流显得格外湍急，汩汩地从石块的间隙中冒出。

雷蒙德往后折返了一步，向她伸出了手。

雪伦楞了一楞，这条路她走了不知多少次，根本不需要搀扶，但是......她抬头看了眼雷蒙德，阳光在他背后洒下，他的面容被掩藏在阴影中，周身却像镀上一层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