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对不起，”还是里德先开了口，“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荒唐无礼，我向你道歉，我最好的朋友。”

他灰蓝色的眼里似乎暗流涌动，但他往日里意气风发的眉毛微微地垂着，满脸真诚，显出几分可怜，“我只是......突然知道朋友有了感情的归宿，我太激动了，没能控制住自己。我大概有些嫉妒他，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太多年了。”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又轻又长，真像一篇经年历久的小诗，又因为无人阅览，显得格外单薄。

艾伦的心就像湖面，因为这一页薄纸而泛起涟漪。她自己也闹不明白，怎么一听他说这种话心里就乱糟糟的，好像他说嫉妒，自己也跟着嫉妒了，可她需要嫉妒谁？

最后只能生硬道：“那么我想，道森先生。您需要的是爱情，该去找一位淑女陷入爱河，而不是随便在身边抓个人就发泄情绪。”

“里德。”里德执拗地纠正她的称呼，眉梢再往下垂，瞧着内疚极了，“我请求你的原谅。并且我会的，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吗，我始终对爱情满怀憧憬，爱情纯净神圣，我会认真地对待。”

艾伦心里像赌着一口气，闷得难受。可里德的道歉是很诚心的，现在不接受，再往下僵持就尴尬了。她只好刻意忽视了这点不明缘由的负面情绪，再次确认道：“你真的认识到自己做错了吗？以后不能对我那么......”她心一慌，差点闪了舌头，“放肆，不然连朋友也没得做！”

里德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弯起来，似乎对自己怀柔对策的成功早有预料，又迅速往下压平，快得像是他根本没笑过一样。

他接话时的神态尤其真诚：“我不会了，请相信我只是魔怔了那么一瞬，现在已经清醒了。我发誓，除了遇见我真正爱的那个人，我不会再像这样发疯了。”

艾伦静静地听着，心里诚然松了口气，却也没有原先想象的好受。但里德的表态够明确了，还能要求他怎么样呢，自己也不想真跟他绝交。于是脸色一松，冲他露了一个微笑，算是彼此讲和的表示。

怀里的婴儿真会选时机，又或者婴儿是很敏感的，知道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保持安静，现在氛围缓和了，她就理所应当地张嘴哇哇大哭了。

艾伦和里德对峙的时候没有分多少关注给她，此刻被哭了个措手不及，忙不迭去拍哄她。而里德已经获得了谅解，顺理成章地走过去，也伸出双臂托扶着。他的个头比艾伦高出足足大半个头，肩膀也宽阔许多，由远处看去，像是把这一大一小都罩在自己怀里似的。

仗着艾伦一心挂在小崽子上，根本顾不上抬头看自己，里德的脸上又是满足又是兴味，说是欢欣鼓舞也不为过。

他甚至微微低下了头，感受着隐约充盈在鼻尖的一股奶味。毋庸置疑是来自那只还没断奶的崽子，可他们三个贴得太近了，似乎那香气就绕在艾伦的肩颈之间。

他心里热切万分，脑子也跟着轰隆一声响，这才赶紧抬头拉开点距离用以自持。他得说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好在他对担忧的伪装是天衣无缝的：“她怎么了？我能做点什么？——我从没和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糊涂得很！”

艾伦也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抱着婴儿轻摇轻拍，但好在她有足够的耐心和对小孩子的喜爱，在怀里的婴儿哭声渐小时等来了拿着奶瓶的女仆。

小崽子被接管了，艾伦如释重负地吁一口气。她抱孩子抱了个够本，和里德也算是重归于好，心里很满足了。里德盯了她几秒，忽而露了个笑脸道：“孩子跟仆人走，你跟我走。来吧，我们得去场上见见宾客了。”

艾伦是和温斯特的主人一起出现在主厅的，足见他们私交甚笃，以至于里德去问候子爵时，艾伦也受到了各方人士的搭讪，无不是对艾伦带几分隐晦的打量，说话的口吻又极其恭敬。

当然也包括场上姑娘们的打量。但淑女都是矜持的，尽管连艾伦都能感受到那些如有实质的目光，可真的走上来的人倒是一个也没有。直到达莲娜走了过来。

她微微抬着下巴，耳朵上的钻石耳环在灯火通明的环境下闪着璀璨的碎光，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或是孔雀一般来到艾伦身边，并且宣誓主权似的，盘踞在那儿不走了。

她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艾伦，由始至终挂着亲和的微笑和她交谈，任谁都看得出她对这位格林很青睐了。

达莲娜优雅地轻摇着手里的蕾丝折扇，嘴角的弧度活像标尺测量过一般，任凭她发什么音都不变，“格林先生，我以为您会再来希曼庄园拜访一下我父亲的，亲爱的雪伦不来，你也不来......”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看艾伦，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牌无动于衷，甚至表现出几分茫然，即刻又笑了笑，将伤感的口吻转向活泼：“对了，我都不知道您和道森先生是关系这样好的挚友，难怪您的投资这么成功，真希望您来见见我父亲，他一定也很欣赏您。”

艾伦再不精通社交，也知道一个青年男子单独拜访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