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掌门议事堂静得出奇，初夏的话如石沉大海，未得半分回音。

初夏抿着唇，眨眼望向面前紧闭的雕花木门，有些不解。

她的师父——天衡宗掌门有无剑尊，作为天衡宗的招商引资大使，向来是“月亮不睡我不睡，太阳不睡也别睡”，除必要的外出时段，掌门议事堂永远开门迎客。

何时有这样大门紧闭的时候？

“掌门，我想……” 初夏试探着再次开口。

“早会的事还没说你，你倒是说上这些胡话了！”一声怒喝在初夏脑海中炸响，是掌门的神识传音，“方才的话我且当没听见，往后休要再提！”

神识传音是修士间用于秘密沟通的方式，只有发出者和接收者双方知晓，通常只在谈话内容需要保密之时使用。

？

怎么还神识传音上了？

“来了就进来吧，正好有事要吩咐你。”掌门的神识传音再次响起。

虽然不理解，但初夏正急于向掌门请辞，闻言立刻推开了眼前紧闭着的门。

掌门议事堂内富丽堂皇，屋内陈设无不镶金嵌玉，四周的白玉墙上甚至还用极品灵石拼贴了个极其显眼的“宗门文化展示栏”。

饶是初夏来过许多次，还是会被这满屋贵气亮瞎双眼，好久才能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初夏看向屋内，这才惊觉除了坐在主座上锦袍华饰、贵得不像修士的掌门外，竟还立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浅蓝色薄衫，身上并无半点装饰，与金光灿烂的议事堂格格不入。初夏注意到，他的袖口隐隐有开线的痕迹，散开的线团正被他紧紧攥着，似是不愿让人注意到。

出于礼貌，初夏赶紧将目光从袖口处移开，却正巧瞥见他的脸。

少年的脸白皙俊秀，眉眼精致。好像发现了初夏的目光，少年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颊边的盛着浅浅的酒窝。

原来是还有别人在，难怪要神识传音。

初夏心里明白，掌门是个好面子的。若她在别人面前公然请辞，无异于说天衡宗留不住人，掌门肯定会气得吹胡子。

略一沉吟，初夏硬着头皮神识传音给掌门道：

“掌门，弟子前些日偶然经历了灵游幻梦，见二十多年后魔族现世、生灵涂炭。弟子有心愿未偿、亲人未护，望掌门准许弟子离开，弟子定全力偿还宗门恩情......”

“荒谬！莫拿这荒唐事诓我，谁不知早就没魔族了！”

掌门的神识传音打断了初夏，“天衡宗掌门亲传弟子，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身份！你如何报答？自你八岁起养你教你恩情如山！你如何报答？”

“只要是初夏能做到的事，初夏愿拼尽一切偿还宗门的恩情，望掌门成全！”初夏坚定地望向掌门，一字一句神识传音道。

初夏想得清楚，宗门有恩是应该还。但是，这并不是将她绑在不适合的修行道路上，直至消磨掉她所有生机和珍视之物的理由。

掌门原以为搬出宗门恩情便能将初夏劝住，却没想到她如此坚持，一时间愣在原地。

余光瞧见那蓝衫少年，掌门想起本要安排给初夏的事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若你非要离开宗门，也不是没可能——”

掌门缓和了语气，神识传音道：

“只需完成这两件事：其一，仙门大比夺魁，进须弥秘境寻惊鹊剑献给宗门，扬天衡威名；其二，将你师弟培养成另一个你，务必让他修为、宗务均达你之水准，日后便让他接替你。”

师弟？哪个师弟？

初夏有点听懵了，不解地望向掌门。

看出了初夏的茫然，掌门从主座站起身来，走到那蓝衫少年身边，出声说道：

“初夏，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谢景星。前两日为师在山下碰到了他，他从无师长教导，却能自己摸索至筑基后期，足见天赋和心性均是上佳。你身为师姐，往后可要多教教他。”

初夏望着比自己还高了许多的“小师弟”，陷入了沉默。

修仙一途依靠天赋不假，可若开始得太晚，修炼的难度将成倍增加。像他这般弱冠之年才踏仙途，纵然天赋奇高，可能也难有所成。

初夏不想有人像梦里的她一样，满腔热忱地开始，满眼痛苦地结束。

于是，她朝谢景星的方向走去，抬头望向他的眼睛，问道：

“师弟半路寻仙，是否想过前路荆棘漫漫，并非所求皆所愿？”

谢景星脸上笑容未变，答道：

“心有所求，但愿尽力、不悔。”

初夏懂了，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劝不住的。

那她便帮帮他，也帮帮自己。

“掌门，刚刚的两件事，初夏必定尽快完成！”初夏神识传音向掌门道，“届时再来向您请辞！”

说罢，也不等掌门回话，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