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孟迟走远后,阿余这才从竹亭外走进来。
“殿下。”
李忱听见阿余的轻唤,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
阿余,是李忱除了谢琢外最为信任的人。这些日子,她和谢琢的谋划并未刻意瞒着阿余。
李忱想,自己身上的种种变化,阿余应当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可她除了最初表现的疑惑外,从未问过自己什么。
她不知道阿余是如何想的。可如今,也是时候了。她该知晓,她效忠的淮阳公主李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李忱拾起方才打乱的棋子,在棋盘上摆弄着什么: “阿余,本宫这些日在做什么,你可明白?”
阿余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阿余只知道,无论殿下要做什么,阿余都会陪在殿下身边。”
阿余的眼光,清澈而坚定,就那么直晃晃地盯着李忱,从来不会骗她,从来不会拒绝,一如既往。
李忱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哪怕要付出生命,你也不怕吗?”
阿余对着李忱笑了笑,温暖明媚: “阿余的命本就是贵妃娘娘救的,若是阿余的死能帮上殿下,那阿余会非常高兴的。”
李忱心中感动非常,但还是嗔怪地瞥了阿余一眼: “傻子。日后莫要说这些话,你的命,比什么都珍贵。”
说罢,让阿余低头,将自己方才在棋盘上摆弄的成果展示给她看。
“啊”,听到自己的惊呼声,阿余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又小心地朝四处张望,生怕有人瞧见了这个秘密。
也不怪阿余如此惊诧,因为纵使她再如何想,也不会猜到她那个乖张任性的公主会胆大妄为到在棋盘上摆出一个“帝”字。
李忱瞧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禁大笑了起来,又怕她忧思过重,出言安慰道: “放心罢,方才你不是一直守在竹园进口吗,这里素来无人造访的,你不必如此紧张。”
阿余看李忱浑不在意,也难得同她置起了气: “殿下怎能如此,若是叫人知晓了可是砍头的大罪”,说到这,阿余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刻意将声音放低,又向前伸直了身子凑近李忱道: “纵使陛下再宠爱殿下,也不会容忍一个包藏祸心的女儿。”
李忱听了倒也不生气,伸手将棋子打乱后,看着阿余一脸认真地说: “怎么,阿余觉得本宫是在异想天开吗?”
阿余不知怎么回答她,好几次张开了嘴想告诉李忱那个尊位向来便是男子独属的,她们女人又怎么可以肖想呢?可看见李忱的神情,又不忍开口,只好将头撇过去,闷声问道: “殿下是何时有此想法的?”
李忱抿了口茶,微微一笑: “无时无刻。”
星辰日月,春去秋来。从她是个女人开始,这件事便已经注定了。
注定了她不甘于世,注定了她一心帝位。
阿余生气地叫了李忱一声: “殿下!”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后又将头转过去, “莫要作弄奴婢。”
对于阿余的不理解,李忱并未感到愤怒或是寒心,她只是有一些难过罢了,就一些。世上如她如阿余的女子有千千万万个,可每一个都有她那么幸运能生作皇家女,能享受万千宠爱,能有机会读书识字明理吗?
她只不过是站在了山峰之巅,有幸窥见太阳罢了。她又有什么底气去责怪阿余不理解自己呢?
多年来的教育,多年来的压迫,让她们的思想都被烙印上了‘奴隶’的刻印,而她要做的不正是将她们解放出来吗?
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后,李忱便放轻了语气,对着阿余循循善诱: “阿余为何觉得,我们女人便不可以谋求那个位子呢?我和皇兄他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我敢说,论学识谋略、治国理政,我李忱都要远胜他们,那么为什么我便不行呢?”
“可是,可是,古往今来,一向便是如此的。”
李忱温柔地一笑,眸光明亮,如同星辰闪烁: “一向如此,便是对的吗?”
阿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隐隐觉得殿下说的有道理,可从小到大经受的教育却让她从来都不敢这样想过。
这是离经叛道,这是罪大恶极,她不断提醒着自己。可由李忱给她种下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悄然发芽,她变得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
李忱走上前轻柔地揽过阿余的肩: “阿余,我同你说这些,并非是要你改变什么,你仍然是我的阿余,是陪伴李忱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阿余。”
“你方才不是说过无论我做什么都会一直陪着我吗?就这样陪着我就好。阿余,这会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而我们的时日还长着,你只需要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不过,在你还没找到答案前,便请先相信我吧。”
说完,李忱松开怀抱,站在阿余面前,朝她伸出手: “我们回宫吧。”
阿余抬眸仰望着李忱,她的公主此刻如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