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进入内殿,孟成帝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着,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位置,示意李忱坐下。
待李忱坐下后,孟成帝才不紧不慢地问道: “释奴可知道,父皇今日找你来是做什么的?”
李忱暗骂一声“老狐狸”,她只是骄纵了些,又不是蠢,支开所有宫人所谈之事要么是机密要么便是她父女二人之间的‘私房话’,而如今她身上能让一个帝王如此重视之事便只有一件。
只不过,对她目前而言如此不着好意的问话,按照上一世十五岁的李忱的性格来说,她当然会——
“父皇支开这些宫人,想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可又偏偏在下朝后大张旗鼓地朝女儿这承平殿来,那便是想让‘某些人’知道咯,我猜这肯定和女儿的婚事有关。”
李忱刻意在‘某些人’上加重了语气,一脸得意地朝她父皇分析, “女儿猜的对不对?”
孟成帝在听到李忱语气加重时,便露出了笑容,等到李忱说完后,不禁拍手称快: “不愧是朕和幼真的女儿,果然聪慧过人!”
李忱听到孟成帝的称赞后,眼神露出几分自得之色,又拿起桌前的茶杯微微抿了口: “父皇可别急着夸赞儿臣,您可还没跟儿臣说清楚、道明白呢。”
“你几个兄长前几日倒是为了你的婚事来向朕请了几回。”
一听到这话,李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朝孟成帝讽刺道: “几位哥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内宅的事吧,整日闹得家宅不宁的倒还有闲心来操心我的婚事。”
一群蠢货,李忱暗骂道,心中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她是父皇如今最为宠爱的公主,母亲又早薨,只得她这一个女儿,身后还有母族崔氏扶持,这些皇子们自然将主意打在了她的婚事上。
不过如今太子只是病弱在床,这些蠢货就打起了别的心思,却不知对孟成帝这个向着太子的父亲而言,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几个讨了好去。
孟成帝看她发怒,也不生气,只挑了挑眉,心平气和地同她闲叙: “朕记得释奴幼时便和宁国公府的谢七郎交往甚密。而与你年纪相仿的几位世家子弟中,也唯他一人尤为出众,近几年又凭着自己在漠北闯荡了一番,立下了不少功劳,倒算是配的上我儿。”
孟成帝一边说一边观察李忱的神情,见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禁发笑,随后又感到一阵愧疚和不忍来,如今情形,他是断不可能将李忱赐婚给谢琢的。
“唉”,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是他二人有缘,日后再成其良缘也是好的,只是这几年要委屈释奴了。
“前些日论功行赏时,朕本打算封他为宁远将军,可又想着赐给我们释奴做驸马,便犹豫了些,释奴觉得,朕该如何做啊?”
李忱刚要回答,孟成帝便沉声打断了她: “莫要急着回答父皇,好好想想再说。”
李忱只好收住话语,细细琢磨。
瞧孟成帝话中意思,怕是与她昨日所想无疑,他应当是暂时不准备承认她和谢琢的婚事了,这倒也好,免了她后顾之忧。
上辈子这时她想不明白,只当孟成帝与她父女情深,不过是想多留她几年罢了,况且那时她又有由她母亲和宁国公夫人早年间定下的和谢琢的婚约,自然不忧心此事,只等自己十八岁时同谢琢成婚就好了。
直到后来她渐握大权,走到权力中心时才逐渐想明白这其中的圈圈绕绕。
她的婚事,对如今的孟成帝来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本朝共有七位皇子,除却小六小七尚未成年外,其余的皇子均封了王出阁任职。而其中只得大皇子李恪是先皇后所出,孟成帝又与皇后是少年夫妻,情深义重,自然格外看中太子些。
前些年,为了扶持太子,也为了巩固她母亲的地位,孟成帝特地许了她母舅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她表姐崔瑾为太子妃。自此后,她李忱同崔氏一族便和太子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过如今太子病弱在床,膝下又只得一个郡主,虽然东宫中的何奉仪前几日经太医来报已有两月身孕,但究竟是个庶出,得不了崔氏帮佑,又连男女性别也不确定,这等情况下,她父皇自然要为将来认真考虑。
而她的婚事,又与崔氏和太子牵枝挂节的,一旦在形势未明时轻易许给宁国公府这等文臣之首或是其他世家大族,对将来的影响都不可谓不大。
所以他在等,等太子这病能不能好。如若能好,崔氏自然仍旧是太子的依仗,而她,亦可在宁国公“主动”致仕后凭自己的意愿同谢琢成婚,同时也为太子积累一支新兴的军事力量;如若不能好,他就得替他未来选择的继承人扫清障碍,包括,她这个女儿的婚事。
可惜的是,结局早已注定,尽管上一世孟成帝为太子召来了天下所有名医,他仍然没能熬过统丰七年的冬天。这一世,想来也是如此。
她兄弟这一帮庸才中只有她太子哥哥算得上是成材了的,说是天妒英才也不为过吧。李忱不由为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