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第4天
。”
我从她说话时一瞬间洞开的口中闻出几缕酒精的气息,猜想她才从酒馆里回来,恭敬地回答“是”。
从阁楼出来,我重新换好工作服,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原有的大衣,天气太寒冷了,我呵出的空气化作液态的水蒸气。
老贝雅克占据了我的位置,只有那里才烤得到火炉,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在橙黄的灯下握笔翻动捆钉成册的清单。
“女士,请问现在有什么活计需要我做吗?”我问。
她掀起眼皮,浑浊的双眼在眼镜背后射出一道精光,“哪怕没有活干你也要好好站在这。”
“这是自然。”
她听见我的回复,满意地架起一条腿,吩咐道:“像虞涵先生那样的大客户,每月见一次的时候到了,你现在带上新收入的藏品去见他。”
“现在吗,可是韩胥马上就回来了,我以为我一直是负责店内事务的。”
贝雅克磕了磕烟灰,嘶哑着说:“如果谁都像你一样推推阻阻的,我这店也别想经营了。”话罢,她语气缓和了些,“快去快回,韩胥会去接你。”
我提着保险箱出发了,从韩胥口中,我得知这位虞涵先生是个刻薄之辈,他极为富裕,也极为挑三拣四,送过去的待售品时常原封不动地送回来。此时此刻我还能祈祷什么?
*
我走进虞涵先生居住的公馆,此处一丝一毫的装饰都缺乏美感,空间构建扭曲突兀,充满了暴发户式的夸耀,大剌剌对外展现主人的财力。
一个孤零零的男仆红着脸在我的微笑问好中将我引进虞涵待着的客厅,一股热气迅猛地扑来,可见主人十分的畏寒,无怪乎男仆要脱去我厚重的外衣,此刻我后背也微微沁出一层薄汗。
“你就是贝雅克新来的员工?”我听见一个傲慢的声音,抬眼望去,一个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是个青年的男子懒懒歪坐在贵妃椅上,扶手一侧靠着根拐杖,他竟然是个瘸子。
“是的,先生,我的名字叫何毓熙。”我侧身,让出保险箱的位置,男仆便打开箱子,金光泛了出来。
虞涵的目光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又越过我,看向背后的男仆,暴喝:“滚出去!不长眼的东西…”
我不曾回头,嘴角笑容分毫不变,只听见关门声,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嗓,吩咐道:“现在,开始给我介绍吧。”
我猜想这位虞涵先生偏好黄金,因为贝雅克安排的满满一箱藏品,金制者数不胜数,我戴上白手套,取出一副镀金象棋,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他垂着头打量。
“请看,这副镀金象棋镶嵌深蓝色青金石和红玉髓,棋盘底部镌刻有月神克里忒肭重生的典故,工匠雕刻得很细致,一端附着勾扣,可以追溯到联邦成立前西亚阿契美尼德王朝时代,公元前五到四世纪。”
“下棋?你让我一个人跟谁下?”
我回答:“下棋不一定需要二人对弈,一个人下独棋也可以,这样往往思路更加清晰,易于提升。”
虞涵点烟,轻轻嗤笑,秾丽的五官在雾里若隐若现,“我不会象棋,下一个。”
我取出另一件藏品,“瘤牛金盘,公元前一世纪,金银相辉、华丽大方,适合摆放在您这样建筑风格居所的餐桌上,口沿处刻有一行铭文,解读为‘祝福我们的姐妹佩内特拉凯旋,万古长青’…”
虞涵打断我,“打打杀杀的,与我这样身弱之人犯冲,拿下去。”
随后我又陆续取出各种藏品,虞涵一一找出他不满意的地方要我撤走,我逐渐意识到他今日根本不打算买下这一箱东西中的任意一个,销售员不过是他打消时光的一个小小消遣,任打任骂。
我内心冷笑片刻,在这里无权无势,就不配谈尊严,面上却不显露一丝情绪,维持完美微笑,取出最后一件珍品,一杆玉制烟枪,贝雅克大概是搞错了,误将这物算进来。
我将烟枪轻轻放在铺着白绸的桌面上,“这杆玉制烟枪釉色明亮青澄,但因胎土为灰黑色,独具凝重感,开片的釉面……”
注意到虞涵的身体微微前倾,想要去够茶几上的烟枪,我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边,托起烟杆,伸到他面前。
“您看上去很感兴趣,请允许我帮您试用。”我说。
他将过滤烟嘴扔给我,我安插在烟杆入口的洞孔中,取出烟丝,用打火机点燃,缕缕醇香的烟气生出。
他拧起眉,挥挥手,示意我把自己的手拿开,自己的搭上去,略略低头,含住了滤嘴一端,他的头逐渐后仰,靠在扶手上,吞云吐雾。
良久,他仍不满意地给出否定答案。
我笑笑,我的薪酬包括基础工资和卖出每件藏品的提成,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费功夫了。
我收拾好所有东西,冲他鞠了一躬,说:“很高兴为您服务…或许,您在闲暇之余可以尝试绘画,我是美术生出身,绘画无论美丑,都可以放松心情、宣泄情感,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