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朋友
“三娘这些年可还过得快意?”
“……还好。”
“也是,如今在定远城,李家独大,谁敢招惹呢?”
长兰语气讥讽,又为她添了茶,递给她。
“讽刺我?莫说我年纪大了不吃这一套,年少时我也不爱搭理你这种阴阳怪气的人。”
李与塘接过茶一饮而尽。
“年少时你可受用的很。”长兰说着已经添了第三碗茶。
李与塘没接,皱了皱眉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幽河之围时。”
“怎么回来的?”
“随军来的,西凉王临终前把我赏给了旗下兵士,兵士又把我扔给了卒子,我趁军乱杀了几个卒子,跑了五天到了定远。”
长兰语气平缓,字字清晰,有如屋外落雨,丝丝如针扎在李与塘永远不敢示人的地方。
她不敢看长兰的眼睛,点点头,微微攥紧了衣角。
“李与塘,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她抬起头,长兰眼中写满质问,她立刻觉得心中一紧,不能呼吸。
陈珂看出了两人的对峙,出声打断了两人。
“三娘腰受伤了,劳烦姑娘诊治。”
长兰看了一眼陈珂,“不亏是你要死要活要嫁的人,真是知道护着人,不过你也是多虑了,堂堂李………”
长兰瞥见了李与塘没有掌纹,长年淤血的右手掌心,瞬间被噎住了喉咙。
她拉过她的手腕搭脉,不可思议看着她。
“你会不会看,伤在腰上,搭什么脉!”李与塘立即抽回了手。
“你………”长兰神色复杂,她似乎一瞬间看到了当年京都城门,在大雪中为她送嫁的李家三娘。
“怎么?我活不长了?”李与塘见她似乎眼中含泪,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大事,有些紧张的问。
长兰立即收起情绪,“只要你自己少像这次这么作死,就能平安活到死,至少……”她看了眼陈珂,“能活得比他长。”
李与塘翻了个白眼,喝了第三碗茶。
“你想方设法来我这,也不是要看病吧。”长兰这次没有再添茶。
李与塘想了想,对陈珂说:“我想吃点桂花糕,你看看街尾那家铺子可还开着。”
支走了陈珂,长兰关了门,轻笑道:“看来你们夫妻,也不是无话不说,岁月磋磨,情义渐灭。”
李与塘无声叹息,长兰没有说错。
“《遂州堪舆图》丢了,有人杀了何太守一家。”
“西凉细作?”长兰眼睛一眨,“你不会怀疑是我吧。”
“我只是长了些年纪和脾气,不是丢了脑子。”李与塘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给长兰,“你帮我看看这个。”
长兰闻了闻,打开锦袋倒出了一些黑色的碎渣。
“确实是西凉的草药,不过没有毒,只是会让人暂时失去五感的药香。”
“什么人会带着这种药在身上?”
“那就难说了,不过在西凉,这种药多用于外伤,你有没有听说过西凉有一种秘术,可以拆骨换皮?”
“你见过?”
“没有,我也只是听说,就算真有,这点草药也远远不够,也许这个细作并没有把这个用在何家身上,只是走的时候慌乱落下的,后来发觉,才纵火烧了何府。”
“还能看出别的来吗?”
长兰仔细看了看锦袋,“这是西凉少有的丝绢,光照下有银丝暗纹,是男子佩戴的样式,袋口的系绳时间很长了,正因为这样才会松动掉落,断口处往下三寸是锦袋的位置,此人大概身长七尺,会武,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
李与塘有些惊讶,“年纪是如何看出的?”
长兰笑笑,“你见过陈珂这个年纪的男子佩戴过锦袋吗?”
恰巧这时陈珂推门而入,一手提着包好的桂花糕,一手收着伞,一身粗布麻衫,今日换了双看不出颜色的长靴,已经在被雨水浸透。
李与塘看着这一幕恍惚有些心酸,偏过头不忍再看。
长兰也在打量陈珂,她和陈珂从没见过,她在想另一个人。
“最后的两包被我抢到了,还好雨大没什么人。”陈珂边说着将伞放在门边,笑着走过来对李与塘说:“药方开好了吗?”
长兰接话道:“我有现成的药膏,回去后涂个十天左右就差不多了,这点伤痛对李族长来说不足挂齿。”
李与塘站起身,等长兰给她取药,接药时长兰却递给了陈珂,顺势要搭脉。
陈珂被这举动吓到,差点失手扔了药膏。
“陈公子莫怪,长兰习惯了,我和三娘是旧识,搭个平安脉也是应当的。”
李与塘心思在别处,并没注意长兰在说什么,陈珂有些躲闪,拉着李与塘步步后退,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