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梦：终有衣锦还乡日④

杜柠并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但眼前的情景，任她经历过多少次类似的情况，仍然无法习惯。她惊恐地指着变化中的崔芷，颤抖地问道：

“那是……是什么东西？”

崔芷苏醒过后，先是默默听着虎怪的一番低吟，即便她并不具备百悟那般的能力，依旧可以领会陆深的意思。听罢，便开始安静地落泪。

然而，骇人的是，崔芷的眼泪竟像是硫酸一样慢慢溶解了人形的她。她的头变得越来越长，耳朵逐渐朝头顶的方向生长，身上也开始显露出一片灰黑的毛发……

百悟想起了前些天在后厨听到的故事，他知道此刻的崔芷正变为驴子样貌的异兽，并迅速和不远处的汤传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百悟竟然在汤传的眼中捕捉到了惊慌的神色。

他们原本还指望这崔芷成为抚平陆深情绪，助他恢复人形的关键，却没想到连她自己也发生了变异。在书中时空，两人曾心系彼此、共同患难，却等到了一个无比荒诞的结局；在现实世界里，陆深同样没能好好珍惜这一段感情，总是忽略对方的感受，当他意识到时，便想要与命运抗争，不想再同她分开。

在旁人看来，陆深的转变过于突兀了。就在他们一起用餐时，他对自己的爱人仍是有些敷衍，如今褪去人类的外表，倒换上了一副深情的样子。只有汤传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瓷枕。

瓷枕本就具有膨胀时间的功能，陆深长期枕着这样的器物入睡，不知不觉中被注入了异世界的意识，在变异的短短几分钟内，或许已经将自己同崔芷相伴的几辈子都回顾了一遍。

“阿深，别犯糊涂了好么？”

听到驴形异兽这么说，百悟预感眼前的局面将出现转机。但他不便多言语，只是用手势提示旁人悄悄后退，静观其变。

此时，窗外风狂雨骤。在杜柠的记忆中，S城向来是台风靠近后也会拐道离开的福地，极少出现这般狂风暴雨的情况。密集的雨点敲击着餐厅的玻璃窗，使大米看上去都有些烦躁，百悟蹲下身子用手抚了抚狗头，示意它安静一些，否则他将无法听清虎怪的低吟。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我……那我只好……”

眼前的局面看上去好生诡异：虎怪与那头逐渐异化的驴形异兽对视着，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相互交流，似在讨论着什么，又像是在对质。而后，驴形异兽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挪到了一旁的走道中，并做出了一个类似助跑的姿势。

“小百！它要做什么？！”

汤传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大声问起了能解读异兽语言的百悟。可这驴怪并没有把话说完，因此百悟也没法确定对方的意图，只能无奈地朝汤传他们摇摇头，却在心中暗暗期待它能与这虎怪抗衡，说不定它们能在彼此的刺激之下恢复正常。

驴形异兽的体型比虎怪小很多，因而动作也更为灵巧。就在大家还在揣测它的行动轨迹和目的时，崔芷所变的驴怪已经铆足了劲儿，迅速朝虎形异兽的方向冲去。

冲击力之大，使得现场泛起炫目的光线和强烈的气波，在场的所有人和动物都被震到了一旁。与此同时，令大家都想不到的是——二楼的郁英老太太并没有被餐厅的磁场催眠，但她却被杜柠留下的瓷枕给吸引，顺势倒了上去。

就在郁英的头部触碰到瓷枕的一刹那，她的意识便模糊起来，很快就进入到奇异的梦境之中，连楼下战斗中产生的强烈震颤都没能将她吵醒……

***

“你没事吧？大家都还好吧？”

百悟轻轻晃了一下被震得晕乎乎的脑袋后，立马关切地问起身边杜柠和大米的情况，并出声询问身处异兽另一侧的汤传他们。

“你们小心！快找地方躲一躲！”

毕灵清脆的嗓音似能拨开这阵烟雾，随着气波造成的扬尘和晕眩感散去，大家不约而同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到了——

原来，崔芷幻化的驴形异兽并不打算冲撞虎怪，也不准备拿自己的性命换回对方的清醒。就像那“第三梦”的故事里一般，崔氏是那种看上去清醒、独立的女子，内心却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爱与意志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她并不喜欢这样，却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于是，当驴形异兽意识到那陆深已经做了决定之后，唯一的选择只有——帮助它。所以，驴怪冲向对方之后，与虎形异兽相融，使得对方的体型在一瞬间膨胀了好几倍，几乎就快洞穿一楼的天花板。

杜柠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万一这虎形异兽继续发狂，那身处二楼的郁英老太太也会有危险……

与此同时，百悟的心中却又有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困惑——

“为什么……偏偏是‘老虎’呢？这动物和自己所熟悉的深哥，到底存在着何种关联？”

这个问题，即便是阅历丰富的汤传一时也无法解答，或者说，他是不愿细想那最坏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