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虽然夫妻俩觉得赵国强的人情欠大了，但看着这袋大米还是非常高兴，笑得都差点合不拢嘴了。

等冷静下来沈梨花才让梁富民把之前搬出去的床板抱一块回来垫着米袋。

他们住的窝棚是泥土地面，怕返潮。

安置好大米也到饭点了，沈梨花去做饭。

虽然买到了大米，不过两人今晚还是吃早上多煮的红薯。

今天晚上就是热早上的红薯和煮一个野菜就吃了，倒是快。

沈梨花做饭时梁富民也没再去挖地，而是拿出竹片来编畚箕，饭做好就吃饭。

吃了饭沈梨花洗碗，梁富民又继续编畚箕，等到天黑时他第二个畚箕也编好了。

今天晚上夫妻俩没有紧急事要忙，天黑后就睡了。

夫妻俩照例是先闲话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赵国强。

沈梨花沉默了一下，说：“虎子哥家都快有两个孩子了。”

梁富民说：“是啊，他可高兴了，我看赵叔赵婶也得高兴坏了，他家就虎子哥一个孩子，赵婶以前就经常说还是我们家这种孩子多的好，这不，现在虎子哥家孩子也多了。”

沈梨花又沉默一下，问：“你呢？”

赵国强和梁富民就前后脚结的婚，但赵国强家都两个孩子了，他们还一个也没有。

梁富民反应一下才明白沈梨花的意思，他翻个身侧躺着又伸手搂住沈梨花，“梨花，我们不急，就像我白天跟虎子哥说的那样，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是孩子来了也是大人孩子一起受罪，特别是你，我都还好，最多就是累点，你可不一样，我们过两年再说吧。”

沈梨花过了半天又问：“要是我不能生呢？”

他们已经结婚两年了，到现在别说孩子了，沈梨花连怀孕都没有过。

梁富民抱着沈梨花，一时没说话。

沈梨花一直静等着梁富民的回答，感受到梁富民即将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她呼吸都紧了，随着梁富民的话落才慢慢平缓下来。

梁富民说：“梨花，我们虽然结婚两年了，但也不算久，赵叔和赵婶结婚五年后才有的虎子哥呢。”

“而且就算我们不能生孩子，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大队以前就有一对夫妻不能生孩子，婆家把儿媳妇赶走了，结果儿媳妇再嫁没多久就生了一个儿子，反而是那家男人后来没再生出孩子，所以这也可能是我的问题，如果是我的问题，你会如何想？”

沈梨花在想她会如何想。

大队里那对夫妻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但即使有了这件事以后但凡哪家没有生出孩子，人们说的也都是女人不能生，可从没有谁像梁富民这样明确地说出可能是男人不能生。

梁富民问她如何想，其实过往只听说过女人不能生孩子被赶走的，男人不能生孩子的事提都没人提，更没听说过哪个女人因为男人不能生孩子而跑了的。

如果是以前，她不知道梁富民不能生她会不会忍着，或者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忍着，但当梁富民说了那句不能生也可能是男人的问题后她就觉得，即使没有孩子，和梁富民这样的男人过完一生也很好。

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世俗觉得女人应该生孩子，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没用的话她心里其实是无所谓的。

她没有传宗接代的需求，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孩子很可爱，但她现在温饱问题都没解决，还没有心力去想孩子的事。

她也翻身抱住梁富民。

梁富民已经知道了沈梨花的答案，他说：“所以就算你真不能生孩子也不是多大的问题，梨花，我刚还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会怎样？”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被人笑话几句，我们不在意就好了，而且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大队远，如果不想听别人说嘴不去大队就是了。”

“我们可以去公社，去县城，那里的人不认识我们，哪里会管我们能不能生孩子。”

沈梨花在梁富民脖颈边轻轻嗯了声，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想要孩子吗？不是不能生迫于无奈之下的选择，而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你想要孩子吗？”

你想要孩子吗？这个问题梁富民沉默得更久了。

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不知道该如何把答案说出口。

他整理一下思绪才说：“梨花，赵婶说我们家孩子多好，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孩子是累赘，是负担，如果不是我们家有那么多孩子，比如只有一两个孩子的话，那么不说其它，至少能吃饱饭了。”

梁富民上面还有其他哥姐，可惜因为荒年和疾病没立住，倒是年纪小的这几个后面年景好了，医药水平也好了些，才得以长大。”

他说：“梨花，在我小时候，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在我想读书而不能读的时候，在我生病只能硬忍着的时候，在其它很多这样的时候，我甚至都想我以后不要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