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庙集
[第十一章]
一日薄暮,张瑞绮带着小霜要出门,特向张母打过招呼不用留饭。
张母道:“急急躁躁活像只闹雀儿。今日城中有何盛会吗?”
张瑞绮停在阶下回答:“城北,开宝寺那边有庙会,我想去吃那里的素斋包子。”
“哦,那早些回来。”
张母应完声,又想起来嘱咐她,如果庙集上有新鲜的花,记得买两篮回来供佛。
张瑞绮领着小霜开开心心出门去,吃过了素斋包子和豆花才开始逛,那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长街上的灯渐次亮起。
逛过几个摊子,没甚新奇物。
张瑞绮对小霜说:“今日的庙会不好玩,我们买好花回去。”
卖花的小贩却有很多,扎的花篮一个赛一个鲜秾。
为母亲供佛事宜,张瑞绮认真地挑着最好的花篮。
她经过了很多个花摊,挑剔了很久,最后看中一篮有丁香和白色山茶花的。她惊疑:“都四月了,竟还有丁香和山茶吗?”
在别家,多是牡丹芍药蔷薇那些花了。
憨厚的卖花小子摸着后脑勺笑:“我和阿爹在山上种花的,山上的花开得晚。”
虽然与众不同,但的的确确都是水灵美丽的花,张瑞绮觉得很好,她转身问小霜:“小霜,我们买这家的吧?”
小霜不在身后。
张瑞绮端着花,疑惑走出几步,目光在长街上寻觅。她喊了几声小霜,无人相应。
“这也能跟丢?小霜真笨。”
她懊恼地嘟囔,打算先将花买了,再到路边等走散的小霜找来。思量行走之间,一道人影趋近,挡在了她跟前,她下意识抬起眼,看见月白色衣裳的季濂。
马球赛之后,季濂将前因后果梳理过一遍又一遍。
他终于说服自己接受,前世与今生,会完完全全不同。
兴许,即使上元夜在观音庙前苦等,也不会得到原定的结果。变数,无处不在,随时会出现,正如杨夫人在马球赛上带走绮娘。
意识到真相的同时,他也懂了“等”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来找张瑞绮,他要对她剖白心迹与决定。
“绮娘。”他轻轻启唇。
张瑞绮恼然作色:“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不准这样叫我!”
“绮娘。”
“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听得懂。只是我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只会叫你绮娘。”
张瑞绮气极反笑:“哥哥问我为何对你没有好感,我告诉他,我视你为登徒子,为狂徒。原来我并没有错,你的确是这样的人。”
季濂静静凝望她:“若我是登徒子,是狂徒,你猜你今日能否清醒地走出这长街?”
他以为他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人来人往的庙集上劫走她?
张瑞绮更想发笑,但下一个瞬间,她意识到小霜消失了。
她环顾左右,庙集上往来虽多,但没有一个相熟之人,如果她被捂晕了带走,那的确不算难事。想至此,她有些背寒。
“你、你们季家是官宦人家,你断不会犯此恶行……”
“我不是登徒子吗?我不是狂徒吗?”
张瑞绮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想尽量回到花摊前去,在人堆里毕竟更有安全感,但是季濂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惊慌挣扎道:“你再这般无礼,我要喊人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执著缠着你,为什么执著喊你‘绮娘’?”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见色起意。”
“实话说,你不是汴京城里最漂亮的女子。”
张瑞绮生气:“既然不是最漂亮的,那你还对我纠缠不休?!”
季濂说:“我曾经做过一场梦。”
她停止了挣扎,茫然而奇怪地望向他:“……梦?”
“我曾经做过一场很真实的梦,仿佛我就是那样度过了我的一生。”
他不敢说“前世”,那样太过荒诞,更怕吓坏他的绮娘,因而只敢形容为“真实的梦”。
“在那个梦里,你是我从始到终的牵挂,哪怕我已病死了,我还在想着你的伤心。”
“伤心?”
“是,我做了让你伤心的错事。”
“什么错事?”
季濂闭口不言了。
红雨一事是她的心头刺,介怀了一生而不得解,这逐渐也成为他的愧疚,他实在难以启齿。
张瑞绮见他很久不说话,便自己说道:“季郎君,梦是假的。”
“不,这个梦是真实的,它是我的前世,它指引我再次找到你。”
“前世今生?实属胡扯。”
张瑞绮的脸上露出鄙薄的神色:“这么拙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