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船到桥头
怎么突然蓬荜生辉了?”
沈筠珏把抱着的花盆交给了院中的嬷嬷,看见妹妹此刻疏朗的模样,没有理会她的贫嘴,只是问道:“都办好了?”
沈筠知笑着点点头:“办好了,静待其变。”
“我来给你送个好消息,进屋说。”
沈筠知眼睛一亮,忙拉着她朝里头走去:“一盆剑兰不够,还有好消息?”
待到房门关上屋中只留了姐妹俩,沈筠珏才开口说道:“今日上朝时,长公主着官制朝服跪于大殿外敲了登闻鼓,状告总管太监钟不满联手王家蓄意谋害孝仁太后。”
沈筠知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听了这话会大松一口气,反而微张着嘴,竟然不见半分喜悦。
不如找个能将钟不满一击即中的错处,叫他不能再兴风作浪——昨夜湖畔亭中,少年清朗的嗓音犹在耳畔,沈筠知突然意识到纪献川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她竟然都记得一清二楚。
“孝仁太后……是公主的生母?”
“对,也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沈筠珏点点头,神情有些怅然,“孝仁太后在先帝逝世后依诏前往皇陵守陵五年,但没过几个月便在皇陵因病暴毙。”
“此事当年为何不查?”
“查了,当年的结果是皇陵阴湿,孝仁太后本就身子孱弱,不慎得了急寒,所以……”
沈筠知抬眼看向姐姐,见她似乎有未尽之意,隐隐猜到了几分。听闻泰安帝当年继位之时朝纲也是多有动荡,大权还未全数收于手中,也许当时还算稚嫩的帝王没能力、也没办法撼动蛰伏在皇权中的野犬们。
“公主今日登朝状告,结果呢?”
长公主与纪献川肯定不是才掌握到钟不满谋害孝仁太后的证据,自从废太子逼宫以来,是有机会对钟不满罪加一等的,至少比眼下的契机要好很多。他们迟迟没有出手肯定有别的顾虑,而昨夜她去纪府求人帮忙,让纪献川知晓了钟不满觊望卫国公府的计划,今日长公主便朝他发难了。
这让沈筠知很难不多想……但这个人情太大了,她承不起。
沈筠珏只能看见妹妹的眼神闪闪烁烁,辨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开口回道:“圣上很重视这件事,本想让刑部收押钟不满彻查此事,但钟不满拿出了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圣上只能将他在宫中偏殿软禁。”
“虽然无法将他当即处置,但他眼下自身难保,应该暂时顾不上来拖我们下水了。”沈筠珏继续安慰着。
沈筠知轻轻点头,心中仿佛有一块重铁压着,让她有些悒闷:“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没了钟不满,还有六皇子。”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哪怕最后还是不成,我不信拼了这县主之位还保不下筠峰一条命。”沈筠珏以为她是担心这个,伸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昭昭愁眉苦脸了?”
沈筠知怕她担心,抬了抬两颊的肉让自己看起来是笑着的,又反手握住了她:“是,天塌下来有姐姐顶着呢。”
这天夜里沈筠知翻来覆去,总觉得心中一团乱麻,理不清看不明,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浑沦睡去。
可连梦中亦不得安生,一会儿是揽胜阁的大火,一会儿是神祀坡上几乎快取了她性命的泥流,在梦中无人向她伸出援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没入无尽的深渊。到最后她仰躺在黑暗中,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尚有一丝微光的高处,却看见青枣、沈筠珏、纪献川、长公主,还有许多这一路以来扶着她前行的人。他们明明远在天边,却又能看清脸上的神色,每个人都和善地笑着,每个人都在问她——“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声音亮如洪钟,重重叠叠回荡万千,又好似带着些许慈悲,密密麻麻地罩下,仿佛织成了一个牢笼。
“小姐,小姐醒醒。”
沈筠知是被人摇醒的,睁开写满了倦意的双眼,看见忧心忡忡的乌梅弯腰站在床边。
乌梅拿着方干净地帕子替她擦着汗:“小姐,您出了许多汗,是不是被梦魇住了。”
沈筠知不住地喘息着,放在里侧的那只手攥紧了被子又松开,如此往复了四五次才稳住了心绪。借着乌梅的手慢慢坐了起来,只觉得腰肢酸乏,全身无力。
“让人抬些热水来,我要沐浴,等会儿替我好好装扮一番,再备些我之前做过的那种梅花酥。”
“小姐要出门?”
“去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