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燕岁观乃皇家道观,香火极盛。
高高耸立的琉璃瓦顶闪耀着润泽的光芒。高粱巍阁,廊腰缦回。观内种植着一大片海棠,如今正是海棠吐蕊的季节。一大片红艳艳的花海堪与朝日争辉。
穆家的姑娘们下午才到燕岁观,请过彩姑。小道童奉上两张朱砂黄笺:“请两位善人写上生辰八字。”
这事此前未有,小堂妹穆清奇道:“这是做什么?”
道童忙道:“善人莫怪,真人难得今日开坛,取了众位信善的八字置于法坛之下,亦是为了给各位求福。”
燕岁观内外守卫森严,众位贵女来之前亦被家中嘱咐过,谨言慎行,不要轻易违了观主之意。是以都乖乖听命,书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道童仔细收起来,而后笑容可掬道:“后院香粽已蒸好,观中香粽京城闻名,甜糯不腻,善人可去用些。”
穆双安本不欲去,只是旁边穆清一双眼睛期盼的看着,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只好笑道:“多谢小道长,还请前头带路。”
穆双安不愿赶了人潮,被人指着说短道长,想着下午观中人就不多了,遂挨到了晌后才动身。
谁料一到后院,却见到数位小姐食香粽,饮菖蒲茶,凑在一起说话。
李婉看见走进来的穆双安,眼睛一亮忙迎了过去,几人彼此见过礼,穆清同穆双安说了一声,自去找相熟的姑娘玩。
“婉儿今日也来得晚?”
李婉乃京兆府尹长女,亦是爽快的性子,与穆双安可算金兰之交,笑道:“快莫说了,我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穆双安奇道:“这是怎么说?”
李婉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听说是圣上也在,正请玄及真人开法坛,故把下山的路封了,我们只得在此侯着。”
她神神秘秘凑得极近,声音也极小,“听闻近日太庙中出了些不甚太平之事。是以皇上心中不安,才来找真人开坛。”
穆双安也听祖母提过一嘴,小声道:“好像是太庙中枯死了几颗百年祥瑞。其中有一棵正位于享殿以东,还是当年高祖亲手栽种的神柏……”
李婉啧啧两声,压低声音:“太庙乃国之根基所在,出了这等事,还不知玄及如何做文章呢。”
穆双安道:“有根的事方好说,偏是这怪力乱神没根之事一旦有个不好,恐怕牵涉甚大。”
李婉仔细思量,方明白过她话中之意,前朝因着一个莫名出现的血琉璃盏,斩了数十大臣,前前后后牵涉近百人。今次若想闹大,还不知有多少人能得幸免。只觉似有一阵冷风而过,虽盛夏时,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头马弦儿忽站起身,对着穆双安说话,声量不小:“这不是穆小姐吗?方才在观外看到了左公子,还以为穆小姐不来了。”
穆马两家渊源颇深,积怨已久。马弦儿更是素与她不睦,一见面就夹枪带棒,未曾有过好言。
她此话一出,众贵女纷纷看了过来。
有不清楚其中来去的,便小声问左右:“左公子是谁?与穆小姐又是何关系?”
“宗正寺理事官家的公子,各项平平,声名不显。听说昨日左夫人带着左公子去定国公府退亲,就在大门外当着众人沸沸扬扬闹了好一出戏。”
一人咋舌:“五品官难得攀上定国公府,竟主动退亲?”
另有人撇撇嘴,极小声道:“穆双安的名声你还不知?敢手刃疯犬之人,那左家皆是文弱书生,谁经得起她的拳头。”几人吃吃低笑。
马弦儿听得这些议论,只觉心头痛快不已。面上却露出一副懊悔模样:“哎呀,一时嘴快。穆小姐刚被左家退婚,这话我原不该说呢。”
“知道不该说还要说,你是脑子缺根弦才叫弦儿吗?”穆清离得不远,正跟户部侍郎杨家的小姐说话,听得此语第一个忍不住呛了她。
她这话有趣,旁边有不少小姐低头忍笑。马弦儿有些急了:“穆双安你被左家退亲生气,你们冲我做什么,有本事你冲左家去啊,你让他娶你呀。你先前还道他是个君子,怎么,就连个八品小吏也怕了你的悍名,没看上你?”
穆双安被她一通奚落,只道:“我没马小姐本事。我曾与左公子订过亲,尚不能在众人之中一眼认出。倒不知马小姐为何与左公子这般相熟?”
马弦儿差点气个倒仰。她只是知道左大人随着皇上到了燕岁观,有意在人前刺她一刺,哪里真见着什么左公子右公子的,那等庸才她从未放过眼中。只是被穆双安这么一说,倒像是她与那庸才有点什么似的,实在气煞人。
旁边她自家姐妹见了,忙拉了拉她。穆家人都是有名的直肠子,这等人在讲究含蓄讥讽的京中吵场中简直无往不利。
加之马弦儿本身也算不得十分伶俐,脑子转得也不如穆双安快,何必去自取其辱,反倒被她给饶了进去。明面上的定亲退亲,哪有私底下定情更招人兴致。莫不是那左公子先与马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