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楚国合盟事成,传至皇城,朝野上下对秦老师徒称赞有加。
和魏溪亭交情匪浅之人,皆翘首以盼,望他早日归来。
十月底,秦老率南凉使团回转;徒弟南下,赴邳州戴罪外办。
庆宁三年,腊月二十九,魏溪亭重返中都。
前些日子,尧相顾收到消息,特地调班,早早儿等在皇城外。
是日清晨,中都城郊雨雾弥漫,天寒地冻。一辆马车自大雾中缓缓驶来,速度不快。
马儿熟悉,车夫陌生。
冷面尧了解七弟,他常骑马出行,说速度快。他书信里表达归心似箭,怎会选坐车?
除夕将至,百姓多已备好年货。今日细雨蒙蒙,天儿极冷,官道上除了尧相顾,再无其他人。
车夫发现前方路边,那个戴斗笠披蓑衣的中年人,委实奇怪,便将本就行进缓慢的车刹住。
回头贴进车门,提醒说:“魏郎君,前面有个人一直盯着咱们这边看。”
魏溪亭拉开车窗一瞧,喜不自胜。催道:“快过去。”
车子刚停稳,魏溪亭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车夫安好脚凳,欲扶,被他微微摆手婉拒。
一头乌黑发中规中矩地以银杏白玉簪束着,穿藏青长袍,披玄色斗篷。
无论袍子,亦或外衣,皆无纹样,素得令人发指。
旧衣,旧人。
唯一不同之处,他抹了胭脂水粉。然而,气色却与往常无异。
南凉魏七,论姿容样貌,放在诸国年轻一辈中,都算上乘。即使不施粉黛,也足以让好多姑娘倾慕。
况且,他从来不兴往自己脸上捯饬。如今,倒一反常态了。
分别半载,仿若隔世。尧相顾看得眉头紧锁。
“三哥特地来迎我?”
“路过。”
“那咱们哥俩缘分深呐。我大老远地赶来,还能跟你一道进城。”
“少贫嘴。”尧相顾白他一眼,跃上马背,径自开路。
入城后,直往乾德门驶进。
车子停在乾德门外,魏溪亭和尧相顾步行进宫。
太极殿,早朝未散。他先随三哥到北苑值房休息。
隆冬时节,天冷难耐。
尧相顾今日休沐,屋内没有燃碳。现烧好,端进屋。
魏溪亭临窗独坐,披着厚斗篷,正随意翻看一本《古子集》。
这间屋子从里到外,和他住的时候一模一样。架子上,三排书籍,顺序都没改变。
只在房间东北角新置了一个晾衣架子,挂着几件兄长的换洗衣物。
见兄长进门,他放下书,与之攀谈。
“我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把这些搬走。”
碳火猩红,燃得很旺,放在他脚边,顿时暖烘烘的。
尧相顾安好小铁架,挂烧水壶,搭话:“我本无意常住,等你回来,我就走。搬不搬并无影响。”
“去哪儿?”
“你呢?”尧相顾不答,反而问,“接下来什么打算?”
拢了拢斗篷边角,他沉默一霎,道:“走仕途。”
似在预料之中,尧相顾问:“想好了?”
他郑重地点头。
顺手挪了个墩子,坐到火边,尧相顾问他有无具体计划。
“我记得你曾以监生身份参加科举,好像还入了殿试,为进士第三人。”
“是。元嘉十七年。因为松县守卫战,先帝召我回中都任职,但我当时无心仕途。
幸得师父相助,先帝答应,若我来年科举能进廷试三甲,便准我继续守边关。”
“那时我听说这事,着实纳闷,人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却轻而易举地放弃。”
魏溪亭笑笑,说:“那时候,我只想守好松县。”
热气撩人,尧相顾稍稍眯着眼,问:“你早猜到升平会从松县离境?”
六月,在松县郊外农家户,魏溪亭泣不成声。
认识他十几年,尧相顾知道他并非轻弹眼泪之徒。
魏溪亭默认。
“你认为,只要松县牢固,拦住北燕,就能救她?”
“自公主诞生伊始,我就开始筹谋。
借丞相之口,向先帝谏言,将其接入宫中,寄养在青山君膝下,以稳固嫡出身份。
先帝和青山君万分宠爱公主,她是南凉最尊贵、最幸福快乐的姑娘。
我想着,她在中都无忧无虑,我守一辈子边关也可以。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中秋宴之变。
当得知晋王有意发动中秋宴之变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晋王行事果决狠辣,我只有跟着他起事,表现忠心,才有机会保全公主和承德旧臣。
三年时间,一切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