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百士卒身着盔甲，戴黑白两色的獠牙鬼面面具，自北门鱼贯而出。

雪狼之师副将曾在南凉观赏过这出戏。悄声对完颜明珠说:“此为《鬼将军》第五幕，名叫出征。那么多戏，他们偏捡这一折，可谓公然挑衅。”

明珠不以为然，“他们针对北燕，而非朔方，不用管。”

她说罢，翻身上马。副将等人也纷纷跃上马背。

部众分列两侧，让出一条六尺宽的大道，直达广场尽头。

雪狼之师头部刚拨转马头，忽闻北门城楼之上鼓声雷动。

鼓点前奏，或长或短、或急或缓。完颜明珠身心一颤，勒住马缰。

部将见状，疑惑不解，却无人询问，只是随之勒马。

那个节奏，明珠很熟！

但她没有回头。

雪狼之师先行，全部离开北门广场，退到边境线以北等待。

前奏结束，《鬼将军》之舞开始。

感动之余，李书音不禁疑惑，她问东阳:“大张旗鼓地排这场戏，有何深意？”

“他在其中。”

他？李书音怔忡。

十丈之外，兵卒皆覆面具，高矮胖瘦相差无几。这场戏演到结束，她都没找出魏溪亭。

‘鬼面军’整齐列阵，安静等待。

东阳轻声道:“公主，过去说几句？”

默了默，她轻言婉拒。

饶是遗憾，但万目睽睽之下，断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因此，李书音索性深深鞠躬，行揖礼。既是道谢，也是道别。

阔地以北，紧邻一段路，陡峭险峻，仅够一辆四驱马车通过。这次，雪狼之师救急而来，未备车轿。

她和东阳各乘一骑，打马而去。

北门外，人群中，一张黑面具之下，魏溪亭眸光黯淡。

他受两世离别之苦，却因身份悬殊，连目送都只能屈居人后。

*

雪狼之师乃军中精锐，擅急行。但因顾及李书音主仆，特意放缓速度。

当日黄昏，抵达北燕重镇上洲。泱泱大军于城外扎寨休憩。

完颜明珠率领二十几人入城采购补给品，邀李书音同行。

李书音看向东阳，眼神征询建议。

东阳应首:“上洲炙羊肉堪称一绝，公主不若尝尝？”

二人虽为异族人士打扮，但因为和镇国帝姬一道，过城门倒也顺畅。

入城第一件事，完颜明珠带两人到成衣铺子购置新衣。

“此去一路，会经过很多城镇，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们还是改改行头。”

素闻北燕民风彪悍，东阳和自己都不懂武功。李书音爽快答应。

换衣出门，迎面碰上个熟人。

苏农延气喘吁吁:“你们让我好找啊！我马车轮子都快跑烧起来了。”

飞个白眼，完颜明珠径自绕过他，朝城中心去。

“诶，你走那么急，赶着回去吃席啊？”苏农延对那道红衣银甲叫嚷，对方眉眼横扫过来，吓得他立时噤声。

等帝姬等人远去，他才呼出一口气，嘁了声，“凶巴巴的，哪个男人敢娶？”

多日相处，李书音知道苏农延逗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镇国帝姬面前竟也只能吃瘪。

她忍俊不禁，欠身道声万福。

“还是我们小石头可爱，又懂事又温柔。”

他满脸堆笑，看起来假模假样。终于注意到李书音身边那个青衣男子。

“这位是？”

“我的朋友，东阳。”

听主子将自己视作朋友，东阳窃喜。转瞬，进一步解释:“在下升平殿内侍，随公主赴燕。”

“哦。”苏农延应了一声，略作思忖，“溪亭托你跟小石头一起来？”

“南凉天子。”

非同道中人！苏农延缄口，客气地笑，东道主似的招呼两人购物。

交谈中得知，他刚到朔方，就听说镇国帝姬率领雪狼之师往松县开拔，随即追来。但朔方精锐跑得太快，他实在赶不上，中途马儿疲累、车子损坏，生生耽搁了一两天。好不容易赶到松县，谁知大军又朝上洲走了。

“小石头啊，你不知道，这两天别说车轱辘冒烟，我都差点冒烟了。我反正已经想好，如果在上洲还追不上你们，我就自己走。去牙帐的路我熟，大不了孤单点儿。这么日夜不停地赶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住折腾，我实在玩不起！”

梵音寺相见，误以为他乃九天谪仙，清冷脱俗。后来，才知他沦落凡尘，被浸染透了。话多起来，能让九天银河都堵塞。

好在，那张脸让人赏心悦目，聒噪点儿也无妨。

李书音含笑，安静地听他叨叨，偶尔和东阳对视两眼，颇觉无奈。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