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兄,你先回金州。将军府的事,我管。”
小表妹自身难保,偌大个将军府,如何顾?
可,别无他法……
穆从谦拱手,道:“劳请魏统领照拂!待在下传信后,再回中都……”
“别回!”魏溪亭打断他,“无论任何人问,穆总兵从未离开金州半步。”
听出言外之意,穆从谦惊诧,默默点头。
“城南山头已备好快马,绕云县北上,不要走青砚道。”
青砚道这几字一出,穆从谦瞬间呆住,万分惊讶,探究地打量起魏溪亭。
鉴于朝中局势复杂,先帝暗中开辟出一条秘道,赐名青砚道,专用于传递最高等级的机密要事。
穆从谦清楚地记得祖父曾说过,虽有传信兵,但青砚道这个名字,知晓者寥寥无几,且皆为先帝信赖之人!
魏溪亭,他到底是谁?
心中疑云丛生,穆从谦眉头紧锁,问:“为何?”
“不安全。”
表妹比他更懵,左瞧右看,听不懂二人打什么哑谜。
“完颜贵妃和我义父谋划,意欲对付穆家军,具体行动还未可知。
穆总兵千万要留心北燕动向,做任何决定,万望三思后行。
至于清河王,需暂时减少往来,那是保全你们双方的办法。”
完颜贵妃和丞相魏荣携手把新帝推上皇位,属同一阵营。他们最大的对手,即为柱国大将军穆准。
“穆总兵,北境线能否守住,关系中都安危,穆家军和清河王缺一不可。眼下当真不能大意。”
他一心忧国忧民,浑然不知,此举落在李书音眼底,反而变了味。
“如此机密要事,魏卿和盘托出,不怕魏相责罚?你既知前朝后宫勾结,却不上奏,可算欺君?”
小山眉微蹙,目光警觉,活像一只随时要对猎物出击的小猎豹。
连穆从谦都甚觉不妥,盯她一眼,嗔怪:“阿音!”
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反应,魏溪亭倒是从容,说:“臣对义父还有用处,他不会杀臣。”
莫说表妹娇养在深宫,浮云遮眼看不透。就算自幼跟在老将军身边,看惯朝堂争斗复杂的穆从谦,也不解魏溪亭为何襄助……
“在下有个疑惑,不知当不当问。”
“穆总兵但说无妨。”
“穆家败落,相府将成最大赢家。魏统领又最受丞相器重,如日中天。冒险相救,得不偿失,您为何还救穆家?
这么问,并非怀疑魏统领,只是……不解。”
这话问到李书音心坎上,她那小脑壳连连点。
魏溪亭说:“南凉将士不该折在自己人手里。”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加任何赘述。
山坳间落日当红,余晖映在院里,平添几分暖意。
夕阳里,魏溪亭短暂沉默,看向李书音。
“公主愿不愿跟臣走?”
穆家失势,中都无人护她。回去,只剩远赴敌国为质这一条路可走!
如果离开……
“阿音,跟我去金州,不管怎样,先避开风头再说。浑图可汗狡诈,赴燕无异于以命相搏,万不可称奸逆之心。”
走,有一线生机;留,前路未卜。
前一刻查封穆家,后一刻放自己走?李书音隐约察觉哪里不对劲。
“你如果想走,我不拦你。”
谨守礼节之人,竟以‘你我’相称?
李书音犹在错愕,人已被表哥拉走。
同他擦肩而过,淡淡松香味沁入心脾。
匆匆一瞥,她那颗心没来由地漏跳一拍。目光交织的刹那,似乎从那年轻人眼里窥见一丝失落。
来不及细究,稀里糊涂地被表哥拽着飞奔。
弹指间,翻过灌木山丘,再回首,已寻不见那人身影。
石梯路蜿蜒而下,视野尽头,红鬃烈马拴在路边。
去岁重阳,魏溪亭和二公主共赴菩提寺进香,李书音远远见过它。
他果真只身前来!
“阿兄。”
她脚下骤然使力。
穆从谦被拽住,回过头满脸不可思议。
南凉质子悄然逃出皇宫杳无踪迹,北燕施压追问,大军压境,南凉只剩一条路——献上御林军统领魏溪亭的首级。
只一眼,穆从谦便知她意欲何为。
表妹心怀善念,断不肯置升平殿众人于险境。何况,魏七郎拼死相护,她必定更加不忍。
“你若回去,再想逃走难于登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不肯放过,我们能逃多远呢?尤白他们跟我十几年,忠心耿耿,我怎能弃他们不顾?还有……魏卿,他是除了阿兄以外,唯一无条件帮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