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行礼,道了一声,“多谢。”
这声音清脆却有些故作低沉,车夫见他转身走远,才说,“主子,走了。”
车内人抬手轻轻拨开窗边帷幔,看着远去小泼皮的清瘦背影,称赞道,“倒是个挺拔有礼的少年郎。”
车夫瞪着眼睛在心中暗揣,挺拔倒是挺拔,可这扒人车底也算有礼?
像是听到车夫心中所想,男子放下帷幔,“你有话就大声说。”
车夫面颊一红,道,“无恩知错。”
“走吧。”
无恩收力甩了一下缰绳,马儿抬脚缓步离开小巷:“主子,您当真要赴慕小将军的升职宴?”
车内男子冷哼一声,“将军?他也配。”
“属下也纳闷,映月关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围剿叛国副将,击退北漠驻边境残营,可就凭他的治军手段,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事反常,必有妖,先前只从旁人口中知他英勇,却不曾亲眼见过,今日倒是个机会。”
“可属下打听到,慕峰青这几日宴请了许多世家公子与各级同僚,可是宴后愿与他深交的没有几个,倘若去赴宴,属下担心他借您的名号结党聚群。”
男子拨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如若他真敢借我的名号聚群,那不是正好么。”
无恩反应过来,连忙称是。
“南夷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高寒传回消息,南夷风平浪静,倒是北漠又有些蠢蠢欲动。”
“映月关一战北漠元气大伤,南夷必定会趁机与北漠暗中往来,继续盯着。”
“是。”无恩思忖了一下,又说,“主子,玉衍君回来了。”
车中男子沉默良久,才问,“他在何处?”
“思朝暮山水间。”
“那就去同他讨杯酒吃吧。”
“是。”
无恩左手收紧缰绳,骏马便敏捷地拖着车厢长鬓飞扬,疾驰而去。
晁都城每逢初一十五常设闹市,各地摊贩都会汇聚在主街摆摊,各处商户也趁着这个热闹将摊位支在门口,招待着攒了一年的工钱专程前来采买年货的百姓们。
慕初情凭着记忆寻到了慕府门口,可前、后门外戒备森严的守卫让她明白此刻擅闯无异于自寻死路。
见她在门口徘徊良久,街旁一位卖糖人的商贩问道,“这位小哥,你可是在寻人么?”
慕初情点点头,佯作一副着急的面孔,“我母亲在这家府上做工,说好年前就辞工回家,可直到今日既没有她的消息也不见带回口信,我担忧这高门大户的随意伤人性命,又惶恐上门寻人会遭仆役殴打驱赶,不知该如何是好。”
商贩笑了笑说,“我在这附近卖糖人已有数年,还不曾见他们驱赶过何人,你母亲何时说要辞工回家?在府中谁人手下做工?年岁与面相如何?说来与我听,说不准我近日曾见过她呢。”
“七日前,在慕家三姨娘院子里做工,模样很好,乍看不像使唤婆子,年岁四十。”
慕初情每说一句,商贩眉头便褶皱一毫,“你要寻找的人怎与七日前死在城门口的慕家姨娘如此相似?”
“您可曾见过她?”慕初情忽然暴躁起来,她向前走了两步,差点揪住商贩的肩头。
“小哥莫要激动,待我仔细回忆回忆。”
商贩只当为人子的担忧母亲,慕初情却终于缓过神来。
“七日前,我曾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妇人从慕府后门出来,径直往城门楼的方向走去,过了没多久,又见慕家家奴策马用车拖回了一个人,马车停在后门,冬日寒风曾将车上草席拂开,我见躺在草席下的人,就是那白衣妇人。”
“那位白衣妇人被他们送到哪儿去了?”
商贩说,“我只瞧见家仆将马车从后门拉了进去,往后就再也没见过啦。”
慕初情低着头不说话,商贩安慰她,“小哥你不要怕,慕家大人为官和善,其子又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如此世家怎会为难一个做工妇人,兴许是年末活计多,一时抽不开身见你。”
“若真如你所说,那位妇人好端端的为宁死在外头也不愿困在里面?”
“这这……”商贩一时语塞,只说,“我们小老百姓哪能得知高官府邸秘闻,只是深闺妇人终年不见天日,那精神定然难逃恍惚。”
慕初情转身喃喃,“是啊,终年不见天日,可是大门就在那里,到底是谁不愿让她们重见天日呢。”
“嘿!那位小哥。”商贩小跑拦住她,小声道,“你这些话说与我听也就罢了,慕家将军今日设宴思朝暮,倘若有心人将你这大逆不道的话传入他耳朵里,你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设宴思朝暮?
慕初情眼神凌厉,却恭敬地向商贩抱拳行礼,“多谢大哥教诲。”
小兄弟面色虽不如方才难看了,卖糖人的大哥仍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