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车子驶出机场路段。

进入陵航大道，这段路开阔，入秋后，两旁树干叶子微黄，风一吹，轻轻抖落。

裴信靠在车椅上眯了会，脑子里闪过绿纱裙姑娘，放佛车内还有一丝青草香。

他阅人无数，那双眼睛，实在是为数不多的透亮清澈，像精灵。

那身绿纱裙太醒目，思绪挥之不去。

车子却在这时来了个急刹，他身体下意识往前倾，险些撞到前排靠座。

眉色分明不悦。

庄辰教训司机：“怎么开车的？撞到人了！”

司机恍如惊弓之鸟，原本搭方向盘上的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放，嘴里都是哭哭腔腔的颤音，“对不起裴先生，对不起！这人忽然蹿出来，我实在没来得及……”

裴信倒没慌，眸光幽暗，只抬手对庄辰说，“下去看看。”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走出机场雨势就变小，这时已经渐渐停下。

那司机大概怕和裴信待在一个空间里，也哆哆嗦嗦跟着下车。

是个老太太，大晚上，黑灯瞎火，都要上寸江大桥了，也不知哪冲撞出来，难怪司机一时没注意。

老太太倒坐在车头前，半只身子都靠在大灯上，用尽虚弱的余力喊着撞人了撞人了！

后面很多车开始放慢车速，盯着这边看。

程之声在车里玩着消消乐。

忽然车子减速，前方车灯闪烁，她按下车窗伸头看了眼窗外，好像出车祸了。

她本来没细想，但不经意瞥见站在马路边的司机，挺眼熟，程之声忙让自己司机停车。

庄辰走到后车门前，敲了下车窗，玻璃缓缓落下，他低头和裴信说：“撞到位老太太，司机急刹，看样子伤势应该不大，但老太太难缠。”

裴信敛眸，没多少表情，“报警。”

他没什么耐心耗在这里。

这边程之声打开车门下去，眼看老太太斜倚在车头，尽最大努力表现自己不适的状况。

程之声早年看过不少社会新闻，老太太爱碰瓷。他哥又是交警队的，一水儿喜闻乐见的事供她八卦，马上要上桥了，这地方不是人流密集地区，要撞到什么猫狗有可能，但撞到人，实在不容易。

程之声走过去，举着手机就开始拍。

“奶奶，这是撞到哪儿了呀？您疼得这么厉害？”

老太太用方言喊着，“我腿痛，头痛，哪儿都痛，我也不晓得撞哪儿了……我就是浑身都痛……哎哟哟哟……”她说着，又孱弱扶着头。

“哟，奶奶，那您这可得好好去医院检查检查，该怎么赔偿得找车主赔，一分钱不能少！”

庄辰刚报完警，走过去就听到这段话，心里燥意正愁找不到地发呢，心情更加暴躁了……

这一晚上遇到的都是什么幺蛾子！

他皱眉，连带着语气也不善，“这位小姐，你凑什么热闹？”

说完又对老太太讲，“老太太，我已经报警了，一会儿等警察到，送你去医院，该怎么处理等检查结果出来，咱们跟警察说。”

程之声才不管他呢，索性薅了薅裙子。

蹲在老太太身前，疑惑问着，“唉，奶奶……”她拿着手机在翻些什么，“我见您特别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您呀……？”

老太太眉眼闪过一丝精明，枯瘦的胳膊颤了颤，“小妹子说笑，你啷个会见过我呢……”

程之声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一条满意的新闻，把手机递过去，标题是———71岁老太太碰瓷豪车，被监控拍下还死不承认。

标题下方有一张照片，年份应该比较久了，有点模糊，身型跟这位老太太很像。

庄辰眼皮掀了掀，这姑娘见义勇为来了？

程之声嘻嘻笑着，举着手机又开始拍：“奶奶，您业务挺熟练啊，从事这工作几年了啊？”

“小妹子，你在说什么哟！”

说着要打掉程之声手机，被她敏捷躲过。

“奶奶，今天遇上我，算你运气不好，您这么大岁数，一会儿交警就到了，您还得进去蹲几天，我于心不忍啊……”

“您看您是就地私了呢，还是一会儿闹大让交警评判？”

老太太或许见遇上对手，思量之下便缓缓站了起来，维持着尴尬的笑意，“我忽然觉得，也不啷个痛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个事情就这么了了吧。”

庄辰和他们那司机目瞪口呆。

她笑咯咯站起身来，扫了眼车里的男人，又对庄辰说，“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一会儿交警来了呢，你们也给人一条生路。”

这几年在国外，她没少听钟灵八卦，说她哥最近忙，陵川碰瓷豪车猖狂，找了半天才找到钟灵转过来的新闻链接。

她回车上前，又折身退回去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