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fifty three
Column fifty three
在海蒂周密妥帖的安排下,与阿罗谈话后的第三天我们就踏上了前往埃及的飞机。
出发前,我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和安娜再见一面,但最终想了又想,还是走到前台,拜托吉安娜给安娜带回口信,内容不需要太详细,只要简单告知她我最近不在意大利境内就好。在放下钢笔并把便签交给吉安娜之后,我离开了前台,重新回到房间。
一只灰色的麻雀落在窗台上,风从窗户敞开的缝隙里飘进来,将纱帘翻飞出一片连绵的白色海浪,雀鸟渺小的身躯被遮蔽了一瞬间,当窗帘再次如幕布般落下时,平滑如飞行轨道的橡木窗台上早已不见那抹淡灰的影子。
我想我还是没有做好再见安娜的准备,我明白这种软弱是毫无理由的,不论如何,安娜永远是我的母亲。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得去了。
飞机为沃尔图里私人所属,在见过普奥利宫那么多年代久远的奇珍异宝之后,这这架远超奢侈所能形容的私人飞机,已经无法在我的内心勾起过多震惊情绪了。
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但我觉得这至少练就了我的心理素质,不至于见到什么好东西都露出那么没见识的表情。
一个惯于将牛仔帽斜戴,右边耳朵上戴着四个闪闪发光银环的吸血鬼是这架飞机的驾驶员。他站在飞机头部,朝站在普皮奥利宫后门处阿罗的影子脱下帽子微微敬礼后,就吹着口哨,脚步轻快绕过机身,从一侧垂到地面的长楼梯率先登上飞机。
如阿罗所祝福的那样,这趟旅程是平安且愉快的。准确一点来说,在这趟飞行开始的前一个小时内,这趟旅行是平安且愉快的。
沃尔图里私人飞机的规格和国有客机有很大不同。
除了各种配置都明显更为高级之外,最大的区别大概在于,这架私人飞机上只有四个座位——尽管它们看起来全都既宽大又舒适,绝对足够满足一趟将持续四个多小时的短途旅程的所有需要,但座位与座位之间的距离却让人看着心里直犯嘀咕。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忍不住把这个象征着距离的形容词,在心里默念了一次又一次,即使还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光是一遍又一遍毫无意义的重复就已经让我牙齿打颤。
也许是因为休伦的影响,我对所有近距离接触都有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尽管这些不切实际的恐惧完全都是源于臆想,但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克服它。
更别提要和你靠得这么近的,还是一个那么脾气古怪的人。
这个认知让我一度又有种想坐到飞机顶上去的冲动。理论上说,吸血鬼是可以不用呼吸的。
我慎重思考着,虽然长时间不呼吸会头脑发晕,四肢无力,但我又不需要捕食,那么坚持四个小时不呼吸完全不该有任何问题。
而且,我认真说服着自己,我的皮肤是坚不可摧的,高空风不会对它们造成任何实质性损伤,像刀子一样的急流根本无法在皮肤上划开哪怕一个微小的口子,像利剑一样横冲直撞的飞鸟也不会带来任何威胁。
唯一可能需要斟酌的不过是被大风吹乱的头发和衣服,不过凯厄斯应该不会介意在飞行结束后稍微等待短短的五分钟,容许我将头发和衣服整理好。
即使他的脾气差到一种程度,但我和他代表的可是沃尔图里的形象,只要他的脑子还没被胸腔里时不时如火山爆发般的怒气给烧坏,他就不该拒绝。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坐下?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当我已经开始从哪里爬上飞机顶部的时候,背后传来的声音无情粉碎了一切幻想。凯厄斯皱着眉,空空的两手插在黑色外衣的口袋里,他身后菲利克斯正忙着将一个行李箱举起来塞进上方的行李舱。
对比起他这一副懒洋洋的闲人样,一条胳膊挂一个巨大行李袋的我,简直看起来就像是要被卖到埃及去做苦力的。
“你先坐,你先坐啊。”侧过身将两手往后背,尽量不让胳膊上的行李袋挡住过道太多空间,我拉扯起一个微弱的笑容望向凯厄斯,并抖抖手臂给他展示上面的行李袋。
你看,我的东西还没收拾好,所以还无法坐下——
我尽力传达这样的信息。
凯厄斯扫了我一眼,又瞪了我胳膊上的行李袋一眼,眉头间的皱褶变得更加深刻,浓郁的暴躁感立刻从他身周散发出来,我赶紧把手往背后放,努力用身体把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都挡住。
“真麻烦。”凯厄斯脚步重重一顿,衣角飘过我身边,他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我立刻挑选了一把距离凯厄斯的座位最远的椅子快速坐下来。
等的就是现在。
我无比顺手地将手里硕大的行李袋安置到身边的椅子上,将自己窝藏在它们庞大的身躯后面。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