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forty five
一个磕掉几块漆的搪瓷碗里,放到门外的墙角,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流浪猫在此蹲守。
还有当地的女孩其实很有创意,她们热爱色彩鲜艳的衣服,常常会为了一块大红色的新鲜布料在集市上打到头破血流,但一转眼你又会看到刚才争抢布料战争中的失败者们,全部围在胜利者身边,双方毫无芥蒂地交谈,热烈讨论着到底要搭配什么样的针法和走线,才能使手中布料裁出的衣裙,在即将到来的复活节篝火晚会中脱颖而出。
然而这些东西听起来既不新奇也不刺激,安于现状的卡坦扎罗人搞不好就是凯厄斯眼里的失败者,我可不想听他嘲讽一群其实很善良的人。
凯厄斯彻底没了声音,看样子他的确觉得我的话很无聊,倒是那支平头画刷一直忙个不停。刚才想的太入神,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刷上的水彩又换了个颜色,现在是完全不同于浅绿和水蓝的大地色。朴实无华到很像刚才脑海里的卡坦扎罗人。
大地色的画笔一经出现就不同凡响,它如同一位严厉的长者,彻底划清海洋与陆地藕断丝连的界限。山脉的轮廓清晰起来,山峦盖着一条巨大的棕色毯子,在红日的照料下仍旧睡得安然。
巨大的棕色毛毯被巧妙分开,留出形如褶皱的缝隙,或是宽如手指,或是细如发丝,这毛毯恍如老者脸上布满的沟壑,又如智者眉间拧起的山丘,不规则的曲线形缝隙里染着点生机勃发的浅绿,然而此时这些绿不再是混乱的无序色块,而是有了生动具体的名字。
山坡,那是山坡。草地的绿和橄榄树林的绿,从山坡上纠缠不清地滚下来,如一条流淌的河,一直流淌到铺洒着白如象牙般沙粒的海滩,伸出长满青苔的舌头卷走几个残缺不全的贝壳。
“你继续。”一片空位被刻意留下来,一堆肉粉色不规则形状小点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我猜那大概是贝壳。紧接着画笔也重新递到我手上,凯厄斯站在一边,用力拍落手心里的凝固的水粉灰,继而双手打开撑到椅子两边,像在欣赏自己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