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独白6
凯厄斯独白6
凯厄斯独白
我终于感受到过去三千年从未受过的耻辱。
当那根轻飘飘的火柴,从史蒂芬指缝里脱手而出,跌落下去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已死的心脏活过来,又再因惊吓死过去一次。
那一点幽微的火光,直直朝地上的人砸过去,史蒂芬就在那个片刻溜走,抓住他还是拯救她,完全就是看我的选择。
火柴划破空气的声音,营造出一种可怕的错觉,我以为夺命的镰刀不是挥向她,而是死神的脚步正朝我走来。在那漫长的一刻里,大脑里唯一清晰确定的念头,居然是如果我看着那根火柴落下去,那么它带走的将远不止一条生命。
完全就是很本能的反应,直到肩膀重重砸上地面,怀里的人已经闭上的眼睛又因惊讶而重新睁开,我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多么软弱的错误,这是多么可耻的错觉,当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一名理应勇敢的战士,在战场上还未奋起反抗就自甘堕落放下手里的武器,丢盔卸甲抛弃荣耀,而原因居然是他不想踩死冲向敌人道路上一只小猫?
史蒂芬果然逃走了,三千多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加狡猾,当德米特里带回消息时,我几乎能想象出那个肮脏龌龊的罪犯,是怎样藏身与漆黑阴暗的角落,咧嘴嘲笑他敌人的懦弱。
而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依然对她的过错浑然不觉。
这无疑是让人恼火的又一个致命打击。
“这么说,是你救了那个孩子,凯厄斯?”马库斯的声音拖得老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我们一起面对着无光的长廊,嗅着空气里潮湿糟朽的气息。
“那是个错误,如果能再选择一次,我决不会再这样做。”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那种毫无理智的冲动来源于哪里,伴侣,不过就是一个伴侣,她不该有那么重要,不过是为我带来真实世界的一片可有可无的附庸。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人值得为之放弃荣誉,更何况是在她先犯错的前提之下,她理应为此付出代价,吸血鬼本来就是自私的生物,我更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错误,我的愤怒有理有据。
“如果我是你,凯厄斯,我会感激。”马库斯越过我的身边,走入长廊,他的长袍下摆摩擦过地面沙沙作响,在黑暗中扫起一阵令人厌恶的灰尘。
火星在铜制壁灯里发出一声爆响,这种灯具早已退出时代的潮流,成为珍稀的古董,而那些将它们傻乎乎收藏在所谓的博物馆里的人类,根本就不懂这些制品背后的含义。现在的人类都那么愚蠢吗?所以才会连带着由它们转变成的吸血鬼,都那么无知。
马库斯仍在朝前走,每走一段路他就停下来,制造出点噪音,直到整条长廊都被昏暗的黄光所笼罩,他才拖着脚步又折返回来。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可以很轻易看清墙壁上绘制的内容,在时间的洗涤下已经显得斑驳的黄墙,刻意磨平的墙面在壁灯下微微反光,细长的光线互相折射,辉映出彼此的模样,白黑红黄四色的颜料,勾勒出场景轮廓以及散落其中的人体,年代久远的彩釉在敏锐视线的逼视下,显现出凹凸不平的古旧。
实际上即使掐灭那些碍事的灯火,闭着眼睛我也能细数出,每一条墙缝里每一滴颜料所绘制的内容。这是沃尔图里最古老的墙壁,上面记载着我们三千年以来创造的辉煌与功勋,而每一场战争的胜利,每一块敌人的头盖骨,都是我亲手绘制的。
只是现在,我或许不得不为这绵延三千年不绝的功勋,亲手画上个失败的句号,这个念头不论怎样都令人耻辱到难以忍受。
“凯厄斯,你知道的,如果能够选择,我情愿毁掉这面墙壁上所有的功勋,只要狄黛米还活在这世界上。”
马库斯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副场景上,那上边的菲利克斯正拎着一个干瘪的头颅丢入火堆,他忧郁瘦长的手指抚摸过颜料的突起,似乎只要足够用力就能将无可挽回的一切抚平。
“不要责怪她,也不要责怪你自己,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怯弱的权利是如此美好,美好到你愿意为之舍弃所有,只为呵护危墙上摇摇欲坠的花朵,带着你的花朵,失去的一切都只会使你感到更加幸福。”
让他去和壁画里的亡魂说这些无人理睬的废话吧!
用力摔上石头大门,将马库斯关在里面,我可不觉得放跑一个敌人,这么丢脸的事情能带来一丝一毫的幸福,没有人能阻挡我的荣耀。
凯伦应该反省自己的错误,直到意识到自己犯下的罪过有多么不可挽回,然后来祈求我的原谅,到那时在考虑是否再次接纳她吧,我恶毒地想,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吗,事实上我早该践行这想法,而不是放纵她屡次踏过我的底线。
所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决不会再与她多讲一句废话,绝不再把一点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她身上,让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