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thirteen
沃尔图里的新生儿训练场布局在幽深的峡谷里,这是沃尔泰拉城背靠着的亚平宁山脉的一部分,刀削斧凿般平整的山体是普奥利宫天然的庇护所,而两座相连的山体之间垂直而下的飞湍急流则是天生的□□。
瀑布滚滚而下,依靠地中海气候维持着的过分肆意热烈的阳光,将自己的一部分与干净如玻璃的水流拼凑在一起,形成无数片会反光的棱镜,炽热滚烫的光线碰到光洁平滑的棱镜表面,散射出一道道炫目的白光,但这刺眼仅仅是针对人类有限的视力,用我的眼睛看去,白光里裹挟着的七彩光带分明可辨,在七彩光谱的最边缘,还暗藏着等待开拓的第八种颜色。
瀑布以雷霆万钧的气势落地后,神情急转直下,它毫无怨言地完整的自己一股股劈开,割裂成静水深流的小溪,沿着大地的筋脉蜿蜒而去,流水搬运,泥沙沉积,经过千万年坚持不懈的演化,形成如今眼前平整宽敞的谷地。
穿过狭窄的入口,沿路而下,高大的欧洲落叶松掺杂着冬青树,栖息在翠绿的山坡上,层层叠叠遮挡住大片过于茂盛的阳光。稀疏齐脚踝的嫩草丛里,昼夜温差产生的清晨露珠,像个索求关注的孩子,伸出还带着童稚的婴儿肥双臂,如同树袋熊般死死搂住青草的脖子。慈父弯腰,安抚自己顽皮可爱的幼童,他强壮有力的身躯支撑着的手臂,足以将怀里的小可爱托举而起,让它们在一阵微风牵起的旋转里,肆意炫耀自己波光粼粼的映天裙摆,最后在巨大向心力的牵引下,结束短暂易逝的童年,追随白色蒲公英迅疾的脚步离家而去。
大片大片的花,多到让最顶尖的花匠都无法分清确切品种,只能在视觉极限的范围内,尽力捕捉明丽色彩交织而成另一条河,用它们转瞬即逝的美丽,以视觉与嗅觉为刀笔,在记忆里雕刻出一片永远不会褪色的花海。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亲自带人布置的。”凯厄斯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们站在峡谷出口的阴影处,大块岩石在接受日晒雨淋的同时也提供遮阴的服务,尽管光线被抵挡在外,但凯厄斯脸上的得意却不减分毫。
再次抬头环视一圈,不经有些怀疑,所有东西?他没有在开玩笑吧,这又不是海滩上的沙画,用根手指点点戳戳几下就能大功告成。
“我们实际控制沃尔泰拉有接近两千年时间,两千年足够干很多的事。血族是个高贵的种族,我们可不会像人类那样把全部的时间花在一无是处的混吃等死上,它们生命短暂,但仍然挥霍浪费。我们时间无穷,但也戮力进取,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快速瞟了我没见识的表情一眼,语气由洋洋得意变到恶狠狠的斥责,似乎我不懂他们的历史是种罪恶。
人类并没有那么糟,我在心里无声为从前的种族反驳着,至少他们会使用电灯,而不是放任自己的走廊在夜色中暗淡昏沉,你个自说自话的老古板。
凯厄斯停止了喋喋不休,但仍然瞪着我,眼睛大张眨也不眨,在这样的注视下后知后应该说点什么,但大脑天生没有储存供舌灿莲花的句子,只能傻站着和他对视。
“那挺厉害的。”想半天憋出一句,虽然没有华美长篇的修饰也没有巧言令色的夸张,但好歹勉强过关了,凯厄斯牵了牵嘴角,继而开始用一种倨傲又苛刻的语调品评这个训练场里的一切。
什么其实阿罗当初也出过馊主意,但还好他没有采纳啦,什么马库斯以前还说要把训练场建在沃特拉城之外,还好没听他的啦。
“阿罗和马库斯真的是你亲兄弟吗?”我怀疑不已。
“当然。”凯厄斯愣了一下,随即不满地瞪着我,好像在责怪我打断了他的自鸣得意,“你有什么问题吗?”
哪有这么贬损他人来衬托自己英明的?你这亲情确定没变质?我觉得阿罗和马库斯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有这样的弟弟他们还真是辛苦了。
“不过很显然这都是我的功劳。”凯厄斯继续大包大揽。
嗯,你的功劳,那么凯厄斯老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上课,别告诉我训练第一天就是这种老掉牙的鼓吹功德课程,是不是要我给你额头上贴朵小红花,才能让你开始干正事?
······
最前缘的草坪上已经有人在进行训练了,他们穿着颜色深浅不一的制服,互相搏斗,动作矫健灵活,虽然是力量的拼杀与厮打,但却动作流畅到赏心悦目,好像那不是一场为流血牺牲的战争准备的行军演练,而是某个歌剧院里最顶级芭蕾舞团的排练。
虽然没有像普通女孩一样,完整接受过一套教育流程,可这不代表我不清楚老师教导学生究竟是怎么样的。
好一点的老师,最起码会先做个标准示范,然后耐心地引导学生按照步骤进行学习。差一点的老师,也最起码会在电子播放器上放一堆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资料,一不耐烦地一页页播放,让学生自主学习。
可凯厄斯和以上两种情况有天壤之别,他似乎对教育有套独特的自我认知。
还没等我在草地上站定,他就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