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

林妈妈进了门，先是皮笑肉不笑地矮了矮身子，“大少奶奶安，五少奶奶安。”说完也不等谢芳华叫起，自己就站直了身，挺着腰杆道：“太太有命，请五少奶奶去一趟。”

谢芳华没理她，冲卢氏歉意一笑，“本来还想留大嫂在这里用饭，今日看来是不行了，等改日，我让人去请大嫂，咱们接着再聊。”

卢氏明白眼下这种情况自是不方便再留，便回了个笑容，起身道：“婶母召你，定是有什么急事，你先去忙你的，我改日再来。”

谢芳华点头，目送卢氏出门，一旁的林妈妈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刻见卢氏走了，又开始催促，“五少奶奶，您请吧？来时候太太可说了，要是请不动您，就让奴婢们押您过去。”

林妈妈这一个‘押’字咬的很重，生怕谢芳华听不清似的。

谢芳华斜了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知我犯了什么错，母亲竟要人押我过去？”

林妈妈一噎，她当然不能直说王氏怀疑谢芳华撺掇人堵着们要账，“太太没说，五少奶奶还是亲自去问太太吧。”

“那好吧，林妈妈前头带路，我换身衣服就来。”谢芳华摇着团扇，气定神闲地说道。

林妈妈被她不温不火的态度气得咬牙不已，心里不住冷笑，就让你先猖狂一会儿，等到了太太那里，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谢芳华慢悠悠地换了一身衣服，又慢悠悠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见一切收拾妥当，这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到福清院时，王氏脸上的怒意还未消，目光阴冷地盯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跟前，“让人去叫你过来，磨叽了大半个时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谢芳华淡定自若，“母亲息怒，林妈妈也没限定让儿媳必须顷刻之间过来，早知母亲如此心急，儿媳就早点过来了，儿媳想着来见母亲，仪态不整十分失礼，这不，刚换了身衣服，这是儿媳让玲珑绣庄专门定制的，母亲瞧着还能入眼吧？”

谢芳华说完，展开双臂在王氏面前转了个圈，金丝绣百蝶的大红长裙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随着这一转，裙摆翩翩，群蝶似迎风飞舞，华丽生动，耀眼非常。

王氏似是被那金色的蝴蝶刺得眼睛疼，闭着眼理顺了气，才开口问道：“外头那些登门闹事的掌柜，可是你授意的？”

“登门闹事？”谢芳华一脸诧异，“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来崔家闹事？母亲为何不去报官，让官府的人将这些闹事的人锁起来，好好审问一番才是。”

王氏直起上身，点着谢芳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装糊涂！

要是能报官她早就报官了，可是那些掌柜手里拿着欠条，白纸黑字都是崔家人亲手签的，闹到官府，丢人的只能是她们崔家！

“我们崔家要是丢了脸面，你身为崔家的儿媳能落到什么好？啊？我命你现在赶紧让那些人给我散了，此事我就不再追究，否则……否则……”王氏瞪着谢芳华，否则了半天，也没能将话说完整。

“母亲说这些话儿媳真是不明白，他们上门闹事，让官府拿了就是，怎么会让崔家丢脸？莫非那些掌柜说的都是真的？崔家仗着跟谢家是姻亲的关系，一直厚着脸皮白吃白拿？”谢芳华抬头看着王氏，不急不慢地问道。

“放肆！”王氏怒喝一声，抓起手边的瓷碗就朝谢芳华扔去。

谢芳华侧了侧身子，躲过茶碗，“母亲何必动怒，可是儿媳哪里说错了？自古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崔谢两家只是姻亲，还算不得亲兄弟呢，不过就是一些小钱而已，崔家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那点银子不值一提，王氏听得额角一抽一抽的疼，那哪是什么小钱，刚才她让人粗略算了下，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银子，她哪有这么多钱去堵这个窟窿！就是有，她也绝不会给！

“你以为当初我们崔家迎你过门为得什么！还不是因为——”银子！

王氏气急之下，差点将心里话吐了出来，明明这是两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但是要她亲口承认娶这个商户女是因为谢家的银子，她还舍不下这个脸，按照她的想法，但凡谢芳华知情识趣一点，就应该乖乖将嫁妆交给她打理，她念在嫁妆的份上，也会对她好一点，现在搭上了儿子的终身不说，还要让她往外吐银子，真是岂有此理！

“因为什么？”谢芳华直视王氏，追问道。

她倒想听听王氏怎么说，既然娶她是为了银子，那为何还瞧不上谢家？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可不是什么光彩行径。

“我现在不想跟你多说什么，我就问你，你去还是不去？”王氏蛮横地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恕儿媳无能为力。”谢芳华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讽之意，“儿媳奉劝母亲，有这个时间训斥儿媳，还不如赶紧想想法子怎么填上这个窟窿，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那些掌柜的拿着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