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床
“是,那儿媳去了。”
谢芳华恭顺的无可挑剔。
她这边刚出房门,身后崔七娘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出来,“母亲,你看她那幅张狂样,存心就是给我添堵!”
王氏回了什么,谢芳华没有听清,也无心在意,以后关于崔家的任何人和事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再费尽心思去讨好任何人,因为不值得。
她想通了也释然了,一直闷在胸口的那股郁结之气,仿佛一夜之间消散得干干净净,甚至心情颇好地逛起了园子。
穿过假山,谢芳华准备进水榭歇歇脚,不料走近了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双方一照面,二房嫡长子崔文翰略显拘谨地与谢芳华见礼,“五弟妹。”
此时再掉头离开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了,谢芳华索性大大方方福了福身,“见过大哥。”
随着她福身垂首的动作,别在脑后的蝴蝶发簪微微晃动,崔文翰的心怦怦乱跳,只觉得那只蝴蝶的翅膀像把小扇子在他心头轻飘飘地拂过。
“五弟妹这是从婶母院子过来?”
谢芳华笑着点头应是,“刚去请过安,这就准备回去用早食,大哥这是去哪?”
“哦,我陪你大嫂去拜见婶母,她落了东西,回房取去了。”崔文翰眼神再次扫过那只蝴蝶,又迅速别开视线。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劳烦大哥代我向大嫂问好。”谢芳华对崔文翰这个大伯子无感,但是对卢氏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崔文翰迎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勉强稳住心神应了一声好。
谢芳华笑着福身告退,带着人回海棠院去了。
她那边刚走,这边大少奶奶卢氏就提着食盒从水榭另一侧赶了过来,见丈夫还站在水榭里等着自己,正准备出声招呼,却发现崔文恪目光含痴,定定地瞧着一个方向发呆,她顺着目光看去,只看到一道湖蓝色的背影在仆妇的簇拥下转过了月洞门,消失不见。
那个方向,是海棠院。
卢氏呼吸一滞,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
谢芳华回到房里,面色如常地用早饭,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点评,“这粥熬得不错,就是小菜有些咸了。”
李嬷嬷从昨个开始,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闹腾,少奶奶的心思她也越来越摸不清了,可是又不敢直接开口问,怕戳了少奶奶的伤心事,可要是不弄清楚,她这心哪,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谢芳华并不知道她吃顿饭的功夫,李嬷嬷在心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圈。
这边刚让人撤了饭菜,外头送床的人来了,仆妇们在李嬷嬷的指挥下,将一张黄花梨大床抬进了屋,谢芳华嫌吵,兀自捧了游记躲到暖阁的软榻上,闲闲地翻着。
等布置个差不多,李嬷嬷进了暖阁,语带惋惜道:“原先那张紫檀木大床多好,用的木料都是老爷专门从南方运来的,真是可惜了……刚才抬进来这张,是别人年前定了又不要的,料子和做工比头里那张差得远了……”
谢芳华闻言眼都没抬,“没关系,暂时先用着吧。以后离了这道门,再好的床也是白白便宜给别人。”
李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带了丝小心翼翼,“少奶奶,您可不能胡思乱想,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何况那两个丫头只是五少爷一时糊涂才收用了的,您给她们脸面,她们还是奴儿,您不给她们脸面,那她们就连地底的泥儿都不如,充其量不过是个暖床的物件。”
谢芳华慢慢抬起眼睛,“嬷嬷这话错了,夫妻之间,贵在两情相悦,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根本就容不下第三者,别说是一个奴儿,就算是一粒尘埃,那都是障碍。我和他之间,既然已经有了第三者存在,证明他对我也不是真心实意,我为何还要傻傻地守着这份虚假的感情老死在这崔家后院里?”
听她言语之间去意已定,李嬷嬷不禁大急,“少奶奶,您要真这样想,不正称了人家的意,福清院明晃晃的送来两个丫头给五少爷为的什么?不就是让您和五少爷离心离德吗?”
谢芳华点头,“那就让她们如意好了,以后五少爷如何,我不在乎。”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就好似讨论的事情都跟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