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山麓遭遇伏击,山寺中与人疗伤
当下明白,他是想独自引开刺客。她不能眼见云乾独自送命,当即阻拦。怎奈云乾夺过一快马翻身而上,西向而去。
贼人果然上当,立刻分拨了半数人手向云乾的方向追去。
萧镜咬牙,眼见余下亲兵皆是舍命护卫,不愿舍弃他们独自逃生。可若是自己今日命丧于此,那来日便会传出这群骁勇之士竟是无用之徒,竟为山匪所杀。思及此,萧镜也只得强忍恨意,伺机逃离。
天色擦黑,世子亲兵全军覆没。贼人挨个清点,确定悉数在此,独少了世子一人,便也纷纷往云乾逃往的西方追去。
此刻的萧镜正躲在密林之中,目睹了这场屠杀。
她第一次见到这般如战场杀戮的血腥场面,自是心中惶恐。加之交战之时,左肩又被狠狠砍了一刀,自是疼痛不已。
可她依旧睁大了双眼,似要把这一幕刻入脑海。
今日主将有失,已然祸及数百;他日若是主君有失,受难者便是苍生!
萧镜忍痛放缓呼吸,唯恐稍有动静便会引得贼人去而复返。
贼人如此谨慎,又知悉自己手下的兵将数目,必然是宫中所派。幸而云乾是洛怀安临时起意塞进来的暗卫,亲兵簿中查无此人。否则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少的不止一人,届时大肆搜山,萧镜必然隐藏不住。
想到云乾,不知他能否平安逃脱,萧镜怒火中烧,却又羞愤不已。
她竟真如母后所言,连这一桩小小的差事也不能办妥!
-
萧镜撕下衣角将肩头胡乱包裹了一下,避免鲜血滴落在雪地上暴露行踪。
她不敢在密林之中多待,唯恐贼人再度返回。思前想后,虽说有很多事情现在尚无头绪,但眼下看来,依照云乾所言,先去往通河镇的五味坊分号方是上策。
但萧镜到底伤势不浅,且这十余里地又多是山路。夜深露重,大雪封山,她实在是体力不支。忽而抬眼见得前面有个破庙,便进了跌跌撞撞进了大殿。
寻了个蒲团坐定,萧镜便靠在那尊大佛脚下稍事歇息。好一会从头晕目眩中缓过神来,这才开始检查起了周身的伤势。
其余各处只是擦伤,破了些皮原不要紧,只是肩上的刀伤越发严重。
萧镜只得在寺中找个了原本盛放贡品的托盘,就着大殿外的积雪洗净后,复又盛了些雨雪融了,用于擦拭伤口上沾染的尘土。
待到肩头洗净,萧镜拆下了原本用于束胸的布帛当作绷带,裹紧了那道刀伤。
收拾停当,萧镜再度靠着佛像昏死过去。
-
萧镜是被惊醒的。
原本她已发烧昏迷,等闲动静是叫不醒她的。无奈这闯入寺庙的人直接撞碎了那摇摇欲坠的殿门,“轰隆”一声巨响,让萧镜下意识以为追兵又至,慌忙躲到了佛像身后。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模样的青年男子,身上裹着一件鹿皮大氅,也是周身的血腥之气,看见萧镜亦是满脸惊讶。但他伤得似乎比萧镜还要重些,竟踉踉跄跄摔在了萧镜刚刚坐的蒲团旁。
“叨扰姑娘了,烦请姑娘为我医治……”那人气若游丝,言语竟是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萧镜将这个词在舌尖滚了一遭。做了十几年的世子殿下,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叫自己姑娘,真够新鲜。
见萧镜仍是躲在佛像身后,那人又缓缓道:“姑娘,我并非歹人……我是受人追杀,咳咳,逃亡至此,嘶……”
萧镜见他的确是伤势过重,并不能威胁到自己,稍稍放下心来。又听闻他也是受人追杀,顿起同病相怜之感,于是稍稍探出头来:“我并非医家,公子要我如何救你?”
“我怀中……有,有金疮药,伤在左胸,清洗,敷药,有劳。”言罢,那人便晕了过去。
萧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面担心这男子来历不明,是个歹人;可一面她又道今日倘若她伤势再重些,势必也要求助于人。古人云,助人者人恒助之,倘若易地而处,她亦不希望有人对她见死不救。
萧镜自幼被当做男儿教养,虽说有时会想起自己是个女儿身,但到底对于男女大防、闺中清誉一事不甚敏感,此刻她想的不过是些“天下大同”的圣人之言罢了。
思及此,她从那人怀中摸索了一番,除了金疮药与一些小金锞子外,还摸出了两枚小印。借着雪地反射的月光,萧镜看清了上面的字样,一枚上书“沈氏印”,一枚上书“长子谧印”。两枚印鉴的底部都饰有繁复的花纹,虽纹样并不相同,但一看便知此物贵重。
萧镜并无梁上君子的癖好,她将这些物件搁置一旁,依照男子所言简单地为他处置了伤口,心下疲累,便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