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她转头望向别处，一弯折月就在窗头，银光洒在山上，暗夜涌出明亮。茉然不由想起，逃出青门洞时，大约也是这样的光景。天知道！此生此世，她不想与石英子再有任何联系！可是，世事又哪能真如所愿，越想忘记越不想见的人偏偏是你怎么走都走不出来的死轮回，还和劫生咒有着扯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尽管不愿忆起，思绪还是被牵到石英子要开启妖塔那天：阴风凄凄，苦雨带血，他一刀一刀插进她的血肉之躯，而她像一条死鱼被他拈来拈去，仅留一丝气息，带着悠悠的恨道：“石英子，我咒你，咒你永生永生不得好死！”天黑风急，刀绞着身体的痛连带着心里万念俱灰……隐隐感到一股气流自体内涌出，仿佛涌向他的身体。

难道这就是“劫生咒”？

他明明已有仙界的钥匙，为什么死死盯着自己的这双手？又为什么后来的后来将钥匙毁掉？

思绪真是百转千回，回想让人千疮万孔。

“仙子，此次一行，你权且当作复仇，不好吗？”石母道，“你想想你六百年前的委屈，去凡间一趟发作出来，恩怨两消，岂不更好？”说完，她眼神定定的望向茉然。

茉然苦笑了一下，从来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她和石英子，实力早就分晓，如今虽然他是人，她是仙，可是论心计，论无赖，她什么时候是他的对手？

“知道吗，仙子，这些年，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世世受苦，你知道……当娘的心吗？”石母老泪纵横。“如果可以交换，我宁愿与他对调！”真是一声一泪，一泪一句，茉然看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了出来。

“仙子，你这一劫来得奇怪，事情未查清，你归去亦是自惹烦恼，了了这件事，你与老申和石儿，从此恩怨不再，随风入云，不会纠扯……”石母又劝道。

一如既往的沉默。

炉里火苗，串来串去，开了的壶里的水，发出刺啦的声音……

“仙子，看在老申救你出洞的事情上，你……”石母按捺不住的焦燥在眉音萦绕。

“仙子，你仙宫五百年，延幽洞一百年，石儿浊世已经近百世了……”石母还待要说下去，茉然却摆了摆手，“百世？他六年一世就结束？”

听到此语，石母脸上迅速燃起一团火焰，旋即变成一潭深遂不可见底的湖，道：“先前二百年，猫狗鸡鸭猪羊驴马牛轮着投，就是投不得一个人胎，我求了很多仙，才将命数改成人胎……”

“猫狗鸡鸭猪羊驴马牛……”茉然嘴角不由斜起，眼里闪出光。仿佛那么多年的沉淀，从没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这般畅快！

石母并不以为意，

她拿出一个青盘，用手轻轻一拂，画面顿时到了百花仙宫。眼看到百花娘子和一个仙子一站一立，仙子奉上杯茶，“娘子，这是茉莉茶！”只见娘子应声将茶打翻在地，“不要再提茉莉！”“娘子，现在的茉族族长是我呀！”仙子笑答，原来是米遥！“哦，对，对……”很好，娘子又接过了米遥递上的另一杯茶。转头又对米遥笑，一点都不象平日里威严模样。“起初与你不亲近，实在是得让别人看来，后面的一切，都是公平公正合理的！”“米遥明白！”米遥笑答。娘子挽着她的手，轻语，“那个茉然，好好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茉然还想再看，却被石母再一拦，画面陡然变了颜色……“还想看吗？”石母叹口气，“我能告诉你的，只能是这些，余下的，你以后会知道。但仙子，有些事，即便你知道了，也只能是知道。”茉然微抬眼望了她一眼，却觉自己周身被抽走了力气，半点想斗嘴的心气都无。

“你若死了，估计会更合其它人的意。更多的脏水会再向你泼来，你连自证清白的可能都没！”石母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依老申说，救一人胜造七级浮屠，渡一下我儿，也算善事一桩……”

茉然沧皇的瞪着眼拉着石母衣袖问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仙子们，他们……”石母那边如同一块石头。茉然内心烦闷，反复发问，看她急了，石母这才缓缓道：“仙子问多了，我亦不入流，能救得你，已是大造化，至于与我不相干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如此回答，恐怕凶多吉少。

石母又拿起青盘，用手再拂。茉然忙探头再看，却听石母道：“这是石儿第八十二世，他为人的第一世。”

茉然惊诧，还是将眼神瞟了过去。

盘中，一个男婴在一个贫寒之家伴着风雪交加的天气降生……“这是他为人的第一世，活了不过二十岁……”石母泪噎道……

男孩！产妇猛一个激灵坐起，多年未流的眼泪在这一刻倾泄。男人则高兴得把自己院里唯一一只鸡杀了熬汤，五个年龄参差相差两岁左右的女孩过来……

男婴长至一岁，适逢干旱，入到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老鼠都懒怠光顾这个家。五个女孩中最大的那一个，被男人牵出去了，回来，半袋粮食搭在肩上，女孩却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