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叫徐嫮？不，我叫......我叫什么......我叫......”

她心中万分惊恐。

她是谁，到底是谁？

越泷前方的黑暗突然开始消散，一个场景从黑暗中慢慢显现出来，从一点到一片，再到越泷身处其中。

一段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

徐嫮，她是徐嫮。

旁人都叫她徐嫮。

是正二品骠骑将军嫡女，也是徐家唯一的女儿。

此时的她正在爹爹的书房中学写字，娘亲替她研磨蘸笔，再将笔交至她手中。

女童伸出小手，懵懂的借过笔，妇人则抓住她的小手，一笔一划在其面前的白纸上开始写着。

女童头疼起来：“娘亲，孩儿的名字好难写啊。”

妇人轻笑一声，此刻一个黑字已经在白纸上成型，是一个嫮字。

“阿嫮知道此字是何意吗？”

女童摇了摇头，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看着妇人，妇人面色温柔，缓缓蹲下弯下腰，柔声道：“是美好的意思，这寓意着阿嫮以后有美好的生活，会过的很好。”

女童嘟起嘴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此时突然一切开始模糊，所见一切又被黑暗笼罩，她感受到头痛，似乎有无数只虫子进入她的头里，正在啃食她的大脑。

她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竟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倏地，女子睁开双眼，从床上撑起，眼神从一片朦胧变得慢慢清晰。

“怎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越泷揉了揉脑袋，此前被千虫啃食的痛苦让她变得麻木，又渐渐消散，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风瑶。”越泷缓缓掀开被褥，穿上床边的白鞋，站起身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少女，手中端着一盆水急匆匆走了进来。

“小姐今天起得格外的早。”风瑶放下手中的东西又来搀扶越泷，越泷面色憔悴，摇了摇头。

“不知怎的，做个了梦，醒来竟有些头疼。”

“小姐头疼？那等会奴婢去请大夫来看看。”

越泷点了点头，随后风瑶帮她洗漱，替她更完衣后便离开了。

越泷在房内不禁想起梦中的内容，坐在书案前开始研磨，写字。

梦中的嫮字又这样出现在面前，她拿起来观看许久，又自嘲地笑了笑。

她母亲的字是京城内都闻名的、能排的上名号、数一数二的好看，而反观她的一手字迹，虽然娟秀流畅，却比不上其中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风瑶慌慌张张地回来了，不仅跟着一个大夫，还带着一个妇人，二人面色喜悦，直奔而来。

张氏看见越泷欣喜地直接喊了起来：“阿嫮！回来了！要回来了！”

越泷赶忙起身，不解地说道：“娘，我就在这啊。”

张氏抓上越泷的手忙摇头，可又说不出什么，身旁的风瑶也开心极了，她大喊道：“小姐，是将军！将军要回来了！”

听此的越泷也瞪大了双眼，眼底一瞬便被欣喜所占：“爹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张氏点了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越泷，越泷赶忙接过，颤抖着手拆开，便仔细看了起来。

信前写的无非是他在北境过的很好，不比京城差，不用担心，信后则是写的陛下召其回京，这一次回来大慨是不会再走了。

越泷的手颤抖着，心中无比激动。

她出生时父亲从边境赶来，待她出生后还未满月便又回到了北境，等她记事时五岁才见上自己亲爹第一面，后来在京城呆了一年不到便又回去了，这一年是她人生中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虽然此后整整十年，她和母亲都没再见过父亲一面。

此次回来全府上下都欣喜万分，将整个府邸都重新打扫了一番，张氏带着越泷买了许多新物件和新衣，只为迎接其父回家。

果然，四天后一早便传来消息，徐严已到京城，进了皇宫见天子，越泷和张氏早早就在徐府门外等候。

许久后，一辆马车停在徐府门前，下来一个身材魁梧，步伐有力的中年男子，他的半张脸都是胡茬子，右脸甚至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似乎残存许久。他整个人黝黑黝黑的，越泷见此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

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但是这个人和画像上的人差别很大，苍老许多，也长的魁梧许多，他在见到门前等着的众人时，嘴唇颤抖着，眼底闪过一丝伤感，不过后来又挤出微笑，面向几人。

越泷的手也颤抖得垂在两侧，张氏原本期待的表情在见到徐严的那一刻彻底崩塌，她急忙走下台阶，靠近了看看。

张氏的手抚摸上徐严的脸庞，在看到那疤痕的时候眼中充斥着震惊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