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碱草
第二章
万灵认为这个人救了她命,不至于是坏人,可是情侣?她难相信,但是此刻心却有一种悸动在疯涨,好像被下蛊一般,让人难以控制与理解这种现象。
哗啦一声水响,打断了万灵思考,只见已至河流,水位越走越深,在触及腿根之前,贺若鸿猛然将人打横抱起,让江河的寒意并不能沾染万灵分毫。
内心一种狂热在俊美少年的体贴中疯涨,万灵逐渐听得到自己内心跳动声音。
记忆的流失并不能带走内心的缺憾,这种慎微的呵护,如水注入干枯裂痕的田地。
是长期情感上爱意的匮乏,让少女短暂之间便能沦陷。
可是,少年的心并未跳跃半分,她的耳越是接近少年的心脏,理智越发回笼,压制住心凉与失望。
少年的心并未如他口中那般热烈,是细水长流中归于平静,还是从未有过……他们两人相处,透露着轻微自己难以捕抓的怪异。
还未理清,贺若鸿已将行至另一头,将她放在一块干净的顽石,弯腰拧着自己的下摆,拧出水滴落鹅卵石,发出细微流水声与江河之风袭击少女。
万灵回过神,鸿……救命之恩与照顾,她不该再过多思虑,至少不该过于戒备人不是害她的。
“你,你全名是什么?”
万灵干巴巴地问,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并不给出回应。
少年越发地冷漠不作声,这让万灵感受到对方生气,却还是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这使得万灵生出愧疚。
贺若鸿闷声拧完下摆向前走,如今他毫无顾虑,防备一旦卸下,攻心便不是难事。
果然少女便起身在后面一路跟随,认为自己做了错事一般,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不敢言语。
他给了台阶,向后伸出手。
万灵惴惴不安地递过去,一阵冰冷,可以知晓刚才的河水有多冰冷刺骨。
她双手温热,被他护得很好,一只手被握住,另一只手随后伸过去盖住摩挲着把自己温暖传递过去。
少女衣食无忧,手如柔荑,细滑的触感笼络,笨拙地摩擦着他练武而粗粝的手生热,给予温度。
贺若鸿对万灵行为不屑,比起杀人后诅咒的反噬,这点寒冷于他蜉蝣撼大树,这等行为无疑是多此一举。
心底的阴霾长期种植,深入骨髓,有一丝轻微的,抓摸不透的,在此划过,浅淡地让智多近妖的人无所察觉。
所以,贺若鸿对此不以为意,心思清明,他做的一切,不过是阻绝身上毛病的手段罢了。
天蒙蒙地亮起,亮不到少年黑漆漆的眼。
逐渐地放晴,身体已经回温,为了克制诅咒反噬牵住的手,察觉他的温暖逐渐安分,甚至要脱离,却感受到钳制。
万灵欲言又止,鼓足了力量,开口却还是怯弱,试探地唤着:
“鸿,阿鸿。”
她还是不太习惯“鸿郎”那般称呼,便巧妙用了“鸿”字,少年轻“嗯”了一声,转身已是双手握着她的手在怀,似笑非笑,哪有松开的意思。
可目光在她身上梭巡片刻,仿佛静候吩咐。
万灵见这情形,知接下来让人松手的话毫无必要,她摇了摇头,明白少年温柔体贴下蕴含着另一种软性压迫,“软”得极其霸道。
她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前景:“我们是什么身份,此刻又要去哪里?”
听闻此话,贺若鸿眼神黯淡得极快,有一丝怆然,万灵心惊自己是又说错话了?可少年并无任何苛责,眼神里压迫涣散些许。
沉默许久,他泄气歉意道:
“回北凉军那里。”
接下来他缓缓说出他们的处境,他是柔然送去的质子,她是他的随使之一,此刻途径大梁的边境绕过,遭遇了贼寇。
此刻他们纵使逃离,也不得不回去,否则他们的亲人在柔然并不会好过。
“可在柔然你是皇子,你的母亲是妃子啊。”如此显赫的身份怎么不会好过。
少年受伤的神情一晃而过,像只有苦深咽入喉,不让人察觉,暗自□□伤口的小狗。
贺若鸿简短干涩地说道:“母亲并不受宠,且早已故去多年”
一语揭破,透过短短几字能识得这身不由己的沉痛。
万灵自知戳中别人痛处,歉意地说着对不起,贺若鸿摇头,表示事实如此,为了亲人而不得不蛰伏低头,早已习惯了。
万灵跟在身后,默默地咀嚼着“亲人”二字,却咀嚼不出任何涟漪,这二字乏味得满是生疏。
少女恍惚,不知前路艰险。
绕过山路,前方乌压压的一群人,是北凉军。
贺若鸿面无波澜,呼吸平稳,透着一股清冷与凛冽。
食指轻轻地左右扫动,万灵以为是宽慰,却不知这是少年审时度势,为自己谋划更大利益的考量下,习惯